大地林,岩石开采的荣光
天台县雷峰乡的大地林村是一个传统开采岩石的村。村前溪对岸有座山。因山巅上的崖石形似老鹰的嘴巴,得名“鹰嘴岩”。早在元末明初开始,山上就开始开采了石料,也成为天台西乡主要岩塘之一。鹰嘴岩的岩石呈微红色,以“硬、韧、沉”而远近闻名,受到百姓们的喜爱。鹰嘴岩下原有一座小庙,名为“岩下庙”,供奉白鹤大帝,庙前有一株二人合抱的古枫,每至深秋,枫叶摇曳着一树的丹红,格外显目。上世纪八十年代,由于大面积开采石料,“岩下庙”迁移,古枫也是荡然无存。
明成化六年(1470年),林氏二兄弟林定则、林定知来到大雷山西麓的崔岙溪边,掬了一口水,喝了,很甜。见四周山峦壁垒,水绕群峰,溪边有一块平地,于是从玉湖迁至此地,成为大地林的始祖。整个村坐北朝南,崔岙溪“哗哗地”流过村西。因处于群峦叠嶂之间,难得有如许开阔地,故曰“大地”,林定则、林定知均姓林,村名为“大地林”。据《天台林氏大宗谱》记载,村里的“林氏宗祠”,重建于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祠堂里的石阶、石板地、石磉子、石栏均是出自溪对岸的鹰嘴岩。
优质的岩塘,也造就了大地林村石匠的技艺。石匠分为三种。一是开岩塘,即石材开采,民间称之放岩师傅,大石匠。二是起屋造宅做基础的,也是人们平时说的石匠的主要工作。三是刻花雕像的石匠,应该称为石雕师傅,这是精细石匠。
大地林村开采的石板、条石,主要用于建筑。民居中的石门架、石窗架、石柱、石壁、石柱、石板地、石板草阶、磉子,以及洗衣盆、猪槽、牛槽、灶面、石磨、捣舀、墓碑等。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村里成立“大地林石料厂”。
上世纪八十年代,百姓的腰包开始鼓了起来,建新房的人家也越来越多,许多人跑到大地林村,采购条石、石板。石匠的活也越来越多。村里石匠竟达上百人,较为出名工匠有林英章、林仁言、林日文、林传凤、林传壮等。当时,一般的木匠只有1.35元一日,而大地林一个石匠一天就可挣到13元,高出近乎十倍,收入颇丰。
岩石开采,先要做祭祀、放炮、观石纹、然后才是采石板、采条石、再加工等。
做祭祀。岩石开采前,请先生挑选日子,在岩塘举办祭祀仪式。八仙桌上摆猪头、鸡、鱼鲞等祭品,祭拜土地神,祈求开采能平安顺利。
放炮。大地林村鹰嘴岩石材是露天开采,对于地形复杂的岩石山,要采取埋炸药放炮,炸去表层后,再选择开采目标。
看石纹。俗话说,篾匠讲层次,木匠看树纹,石匠辨理路。开采石材最为重要的是看石纹。俗话说:石匠不辨石花纹,一世难做掌门人。一般有1-2位掌握大锤的石匠,懂得山脉走向,岩石的纵横纹理特征。岩石纹理就是岩石花纹走向,大体上分为序绺,即正面直花,边层,即侧面直花、序次,即横截面三种。
当地有一句俗语:“好打石板不打石条”,意思是,先采石板再采条石。开采石板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平面开采,俗称“上打落”、一种是直面开采,俗称“挂壁打”,主要依据岩石纹理走向确定。
开采,首先在岩壁一侧开“牛鼻头”,然后在牛鼻头里用“胀头”,俗称“麻将”,在岩上打“螺丝眼”,每5-6公分一个眼,其余三方则用钎开凿出6-7公分宽的“缕”,然后用小钢锥,一个个朝“螺丝眼”打,力作要“准”,也就是说每个眼的深度、力度必须均匀。打到一定程度后,成块的石板就会“轰”的一声与岩体剥离,一块剥离后再剥下一块。如果力度不均匀,则出现“岩弹”,石板就会破裂,因此,在开采石板中,打“眼”是关键。
根据石材的用途,一般分为石板、条石、乱石三种。石板主要用于民居中的门架、窗架、台阶、构筑粮仓、猪栏等,条石用于民居墙体、石桥、堤坝建筑等,乱石主要用于房基垒砌。
开采条石。是将从山上放炮炸下来的岩石中截取,截取的方法先打“眼”,通过“眼”的截取出一根根条石,力度要求不象石板那么高,一根条石一般25公分见方,28公分长。
再加工。岩塘开采出石板,称毛料石板,还要进行加工,俗称“拆板”,将石板錾成所需要的大小不一、各种规格的石板。同样,岩塘开采的条石,没有一块平面是平整的,要进行“平面罡墨”。“罡墨”是用墨斗给四角高低不平的石板(条石)找标准点。用阔口钢凿打平边沿,再从四周往中间打平整体正面。有句行话:“长木匠,短铁匠,石板老司量了量。”木匠把石材弄短了无法弥补,所以取料宁长不短,铁匠欠长只要加上两锤,长度就有了。石匠没法补长裁余,所以对于材料的准确性要求很高。
1977年秋,里石门水库北干渠的一群干部、技术人员来到大地林村,上了鹰嘴岩,他们是为建造“红旗渡槽”选用石料。当时天台县里石门水库北干渠开始动工。为缩短渠道距离,1977年冬开始,北干渠最长的渡槽“红旗渡槽”开始动工。渡槽采取采用悬链线桨砌条石拱结构,全长888米,正值拨乱反正、大干快上的年月,对于这项工程,从县里到各区公社的领导都非常重视。
石砌渡槽,首先需要2万多立方米的优质的石料。大地林鹰嘴岩的岩石作为选用石材,样品被送往南京的华东地区专门的研究所,进行抗压检测。当时的标准是渡槽的岩石抗压强度必须达到3000斤以上。经过检测,雷峰大地林与祥明的后岸村、苍南的榔树村、左溪岙口松山湾的岩石石质,均达标准以上。大地林鹰嘴岩的岩石,源源不断地开采,运往渡槽工地。
当时大地林村上百名石匠都投入到“红旗渡槽”的石料加工之中。村前的溪滩成为了石材加工场。每天运条石的车辆,穿梭不断。“红旗渡槽”于1980年8月完工,以我国最长的悬链线变截面多跨桨砌石拱渡槽这座载入《中国大百科全书·水利卷》,2010年还列入了第六批浙江省省级文保单位。
鹰嘴岩岩塘原为集体开采,1984年后归个人承包。天台南门大桥休闲大道、新昌大佛寺、绍兴客运中心、横店影视城、宁波天童寺、萧山白龙寺等诸多工程的石料,都是出自这里,都凝结着村里石匠的辛劳。1992年,出于安全,县矿管局关闭了大地林鹰嘴岩岩塘。如今,大地林人每次经过“红旗渡槽”,就会自豪地说起,那呈微红色的岩石,就是出自我们村的鹰嘴岩!“鹰嘴岩”岩石开采,也成为大地林人时常说起的一份“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