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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蓬鬼话揭秘那些曾轰动一时的暴力杀戮事件

2021-04-05 09:14:33

第一章 序曲

事情还要从这一天说起,7月26日,西太平洋。一艘中国渔船收到另一艘中国渔船的求救信号,称其船舱进水,失去动力,收到信号的渔船把情况汇报给了中国有关部门。经过中日双方先后救援,三天后中国渔政118号拖着发出求救信号的“鲁荣渔2682号”开始返航。


一个巨大的疑问随之浮出水面:鲁荣渔2682号在2010年12月出海时,载了33名船员。返航的时候,为什么只剩下了11人,其他22人究竟下落何在?执法部门介入,长达两年的侦查和审理拉开序幕。


2011年8月5号清晨,在山东威海荣成市的街道上,警员韩冰开始了新的一天,因为工作原因他来到了石岛渔港的一个码头。威海南部隶属于荣成市的石岛渔港是整个中国北部最大的渔港。石岛渔港很依然繁忙,卸货的,准备出海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这一份来海边兜风的工作令韩冰心旷神怡。

韩冰吹着海风坐在码头边一块石头上抽了一颗烟,然后向一艘船望去,那船边停着十几辆警车,还拉着长长的警戒线。目光所向之处,便是他今早的工作地点。韩冰大概已经想到发生了什么样的案子。只不过十多辆警车的待遇,还是让他略有吃惊——能出动五辆警车的已经是罕见的大案了。

在威海市远洋局发的《各位来到威海寻求渔船船员工作的朋友们》(标题好长)中提到,渔船船员的工作比较辛苦而且具有一定的风险性,所以船员的工资普遍比较高,但是还请各位朋友慎重抉择,需要说明的是很多船员受高薪诱惑上船后,发现自己很难适应这份工作而不得不离开,因为约定时间不够,船东拒绝付工资,这样的争议每年都会发生。


韩冰知道,大海是机遇与危险并存的地方,除了遭遇大风大浪或者暴风雨等自然因素之外,人为因素也不可忽视,远洋船员是一个特殊的职业群体,他们常年工作生活在远洋渔船上。由于职业上的特点,他们需要承受许多陆上人不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恶劣的气候,封闭的环境,紧张的工作,信息的闭塞,情感寂寞,人际交往的局限性,社会支持匮乏等等,都会影响到船员的心理健康。在这种高压环境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脆弱,人们更容易产生猜忌,憎恨,误解,仇怨。人性仿佛经过放大镜一般展现出来。

因上述种种原因,荣成市警察局经常和船员打交道,可由于海域,船舶和海滩的特殊环境海上犯罪的勘查取证往往具有更大的难度,取证的困难常常让警员们两眼一抹黑,很多案子积年累月成为尘封的悬案。但是正是因此,也培养出一批头脑逻辑灵活,观察力判断力过人的警员,韩冰就是其中之一。

韩冰抽完了烟,走到离那艘船不远的一个煎饼果子铺处要了一个加金锣王火腿肠的煎饼果子。韩冰看着大娘极为娴熟的摊煎饼技巧问,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大娘望了望渔船说,哦,你说那艘,听说死不少人,刚才我看见二十几个警察跑上船了,,办事效率太低。

韩冰问,嗯?大娘为什么这么说?大娘说,上个月我丢了一辆自行车,报了案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更何况杀人越货?你说对吗?韩冰安慰大娘说,你要相信党和政府,你的自行车是一定会找到的。大娘说,但愿吧。

“鲁荣渔2682号”属于大洋鱿钓船,船长36米,宽7米,排水量为233吨,主功率为330千瓦。船身斑驳,甚至显得有些老旧。

吃完简易的早餐之后韩冰径直朝那艘渔船走去,渔船船梯前拉着警戒线,一名警察如松柏一样直流的耸立在一旁,韩冰被拦住了,其中一名警察说:“请出示证件。”

韩冰把手伸进兜里掏什么东西,找了半天没找到,于是对看守的那个警察说:“抱歉,证件我忘带了。”
那名警察道:“那对不起了,你不能进去,这是程序。”
韩冰说:“通融通融不行啊。”
那名警察又问道:“请问你是?”
韩冰脱口而出:“荣成市警察局韩冰。”
那名警察道:“没听说过。”
韩冰一看这家伙有眼不识泰山,自己这么有名气居然没听说过,他只好掏出一支烟递给那名警察:“哥,给个面子。”
那名警察接过了烟,一把扔在了地上用脚碾碎,道:“你这是向我行贿!”

韩冰只想进去工作,没想到落了个行贿的罪名,顿时吓了一跳,只好耐住性子在原地等待。过了不一会,他看见小董在船甲板边缘站着,他连忙挥手喊:“董强!董强!”

董强看到了韩冰,连忙跑了过来,和站哨的警察沟通了几句,把韩冰带了进来,韩冰头也不回的上了船,脚步声清脆响亮。甲板上站着十一名目击证人和二十多名警察,十一名目击证人全部都是船员,脸上全都凝集着黑乎乎的一层污垢,身上散发着一股腥味与恶臭。简直像是从海鲜市场烂鱼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韩冰因为长期接触船员,所以知道,在远洋船上洗脸洗澡基本上是奢谈,夏天时用海水洗澡,洗完浑身都是盐巴,遇到下雨天还会舒服一点。在冬天几个月不洗澡不洗脚都是常事,衣服也总是那一套。这些船员看起来都很普通的样子,但是敏锐的韩冰还是注意到了刘贵夺,刘贵夺垂在裤线的中指始终在敲打着大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从小动作可以分析出一个人的性格与智商,韩冰的直觉告诉他,这小子不是一般人。


船上聊了不长时间,韩冰在一旁观察,刘局很快面露难色,挥挥手说,都带回去吧。十一位目击证人分别登上了十一辆警车。警局逐一通知了目击证人的家人,警方将要把他们暂时留在这里协助调查,很快时间就到了晚上。

那天晚上一直忙到凌晨两点,第二天早上,韩冰到达警局的时候,警察局的办事大厅已经被各路记者围得水泄不通。韩冰不禁感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俗语的准确性。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时间,刘局迫不得已从办公室中推门而出,记者们如同铁屑看见磁铁一般蜂拥而上。“请问鲁荣渔2682号发生了什么?”“请问有多少人伤亡?家属是否知情?”

刘局镇定自若,回答道:“根据情况,我们警局判定鲁荣渔2682号上曾发生近年来罕见的特大刑事案件。被害人的家属我们已经一一通知。现在已经进入对证人的盘问。”

“请问警察局将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已经找到什么样的线索?”刘局回答说:“我们荣成市警察局昨日一将此事通知威海公安厅,立即引起了威海市市委书记的高度重视,书记令我们举全市之力限期破案,本警局已经成立2682专案组,开始彻查。”

“请问被害人家属什么表现?”“警局什么时候能够破案?”刘局道:“对不起,由于时间关系,我不能一一回答你们的问题,不过身为荣成市警察局局长,我有信心尽快破案,还大家一个真相,还希望大家相信党和政府,谢谢大家。”

刘局不顾记者还在提问,就回到了局长办公室,刘局躺在了椅子上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不一会出来了五六个刑警,将一众记者请走。

下午的时候韩冰被叫到局长办公室,韩冰问:“局长,你找我?”局长放下了手里的档案,问韩冰:“小韩啊,你在我们警局多久了?”韩冰想,平时局长办事雷厉风行,半句废话都没有,今天却有空和自己沟通感情?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自己要被辞退了,二是要有大事交代给自己。于是战战兢兢的说:“大概十年了。”“有这么久么?不觉得啊。”局长笑了笑,接着说:“时光荏苒啊,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也老了快退休了,未来还是属于你们年轻人啊。”韩冰谦虚道:“哪里,局长不老。”

刘局把文件夹放在了案子上,说:“好了,我们谈正事吧。把你手中的案子都放下,我任命你为2682专案组组长,我要你带着小董他们彻查这件事。接下来的工作我会部署下去,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案子不比以往,这是22条人命,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事,公众迟早要知道这件事,我们唯一的期望就是案子能赶快水落石出。我的压力也很大,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韩冰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局长办公室,他有一种沉重的感觉,刚到走廊,他就点燃了一支烟。


接下来就是长达一周的审问与调查,荣成市警察局2682专案小组一共10人,大家每天都加班到深夜,四处走访,舟马劳顿,专案小组之中怨声载道。当十一人的口供以及资料被重重的敲在韩冰的办公桌上时,几乎所有人都长吁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然而大家的心底却没有结案的喜悦,反而因此案的真相而心情沉重。这天韩冰端着咖啡在休息室坐着,一旁的董强和他聊了起来。

董强问韩冰:“怎么样?”韩冰说:“证人已经释放了,刘局说了,口供高度一致,很快就能破案了,结案后会安排我上警讯,你们也都能获得应有的嘉奖。”可说这话的时候,韩冰没有半点的开心。董强问:“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董强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这个藏在他心底的问题:“如果当时你也在那条船上,你会怎么做?”韩冰低头沉思了一会,说:“不知道。”


第二章 登船

刘贵夺
性别:男
年龄:28岁
家乡:黑龙江
婚姻情况:未婚
学历:初中

在出海的前一年,刘贵夺作为一名歌厅服务生,在工作中结识了同为服务生的韩美玉,那一年刘贵夺二十七,韩美玉比刘贵夺小两岁,两人日久生情,谈起了恋爱,后来又搬到了一起。爱情让在社会上颠沛流离十余年的刘贵夺感到未来充满了希望,爱情就像小雨,滋润了两人的心田。虽然生活拮据,但是两人苦处化甜,也算是和和美美。


刘贵夺对自己的工作不是很满意,一来赚不了多少钱,二来也没有社会地位,后来刘贵夺看到了一些有关出海招聘船员的启示,工资大多十分优厚,远洋船员动辄十几万元的报酬。但是刘贵夺并未动心,他不想离开女朋友,更不喜欢大海,他知道船员的工作有多累,你选择了船员,就是选择了当骡子当马。

后来有一次,刘贵夺参加同学聚会,他发现现在的社会和他十七八岁的时候改变了许多,那个时候无论贫富大家都可以坐在一起。但是如今大不相同,从聚会就可以看出,有人开车来,有人骑自行车,还有的因为混得不好不敢来,刘贵夺没有想到,钱已经伤害到了朋友们纯洁的友谊。

可即使是这样,刘贵夺还是不想应聘船员,更深层的原因是上一次出海给刘贵夺留下了一生都难以抹平的伤疤。刘贵夺在二十岁那年,他出过一次海,也是第一次出海,他所在的那艘船是一艘远洋船,是往欧洲北海渔场打捞鳕鱼的。那个时候的刘贵夺真的是意气风发,认为大海是他的征程。可是还没等道目的地,渔船就发生了重大事故,刘贵夺侥幸活了下来,可是从此却背上了沉重的枷锁。别说应聘出海,就算是在电视上看见轮船,刘贵夺都会做噩梦。因此刘贵夺坚决不愿意再做船 员。

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女友韩美玉的怀孕让原本平静的生活发生了变故,两人商量了很长时间,终于决定把孩子打掉。女友流产过后,刘贵夺一度陷入抑郁,他长时间纠结于一个问题——这算不算谋杀了一个小生命。刘贵夺想,眼看我快三十了,却一事无成。这件事,让刘贵夺下定了出海的决心。

有一天,在离家不远的鸽子山上,刘贵夺把这个想法和美玉说了。刘贵夺说:“我必须为我们的前途做打算,这次出海两年,我少说能赚十五六万,最起码能做点小生意,我认识很多朋友,生意会很兴隆。”美玉说:“可是……”


尽管美玉不太愿意,最终刘贵夺还是选择了坚持,一个月后两人在火车站依依惜别。美玉看着刘贵夺上了火车,眼眶有些湿润了,其实刚才她就想哭,但是她怕刘贵夺担心,所以就忍住了。看着渐渐远去的火车,听着悠长的汽笛声,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像珍珠一般落下。

刘贵夺坐火车到大连,由大连坐船到威海,就这样登上了鲁荣渔2682号,他记得那年冬天,很冷很冷。

2010年12月28日,山东半岛连日降雪,整个威海变成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气温已经下到零下几度,但是海面只有一层纸一样的薄冰。冬季是渔业旺季,1300多条渔船在渔港穿梭如织,络绎不绝。

2010年,整个山东海产品的价格普遍上涨,鱿鱼批发价从2009年的每斤5至6元,上涨到了9至10元,整整翻了一倍。即便如此,鱿鱼仍旧供不应求。隶属于荣成市鑫发水产公司的大型远洋鱿钓船“鲁荣渔2682号”战风破浪,悄然起航。近海资源枯竭,航标直指南美洲西部太平洋海域。算上刘贵夺船上共计 33人,分别来自五湖四海。

2010年12月30日,上船第三天早晨,晴。33人在食堂排队领饭,每人早晨两个馒头,一些咸菜,两个鸡蛋,不多也不少。靠近放饭台的东北角坐着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名字叫姜晓龙,人高马大胡子拉碴的,不过他看起来并没有恶意,他只是低头吃馒头,并不东张西望。

刘贵夺打完饭走到姜晓龙对面的位置,问:“这有人么?”姜晓龙头也不抬:“没人!”姜晓龙这一声极为洪亮,这种硬气的态度令刘贵夺略为吃惊,他愣了愣,然后擦了擦灰坐了下来。刘贵夺刚要吃饭,身旁走过的一个男人一把抢走了刘贵夺的一个鸡蛋,刘贵夺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鸡蛋也被那个男人身后的人抢走,刘贵夺知道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不能惹事,于是就咽下了这口气。

不料刚刚咽下不久,仅剩的两个馒头也被另外两个男人抢走。刘贵夺对着那几人喊道:“你们给我回来!”那几个人转过了头,其中一个貌似领头的和刘贵夺互相怒目相对,那人道:“怎么了?”刘贵夺看见对面的姜晓龙一直冲自己摇头,明白这人不好惹,于是刘贵夺对那人道:“没怎么,认错人了。”领头的转过了头,带着那伙人缓缓走了。刘贵夺刚刚坐下,对面的大汉姜晓龙就把自己的一个馒头和一个鸡蛋分给了刘贵夺,然后说:“吃吧。”刘贵夺问:“他们是谁?”姜晓龙说:“那伙人都是内蒙古人,一共有六个,刚才和你说话的是带头的,叫包德格日吉胡,大家都叫他包德,他身后的叫包宝成,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在这艘船上除了管理层之外,他们势力最大。”刘贵夺道:“刚才谢谢你。”姜晓龙道:“听口音你也是黑龙江人吧?”刘贵夺点了点头,姜晓龙道:“大家东北老乡,我也是黑龙江人。”刘贵夺点了点头,然后埋头吃饭。姜晓龙是刘贵夺在船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姜晓龙是个船员老手,十七岁上船到今日已经二十个年头,他总是喜欢给刘贵夺讲以前出海的故事。

五月份鲁荣渔2682号在巴布亚新几内亚补满燃油,一个月后已经驶离所罗门海,也就是说这艘船正式离开了印度洋,进入了南太平洋海域。

这天,海风轻轻的吹动,天气格外不错,所有人的警惕都放松了起来,打牌的打牌,睡觉的睡觉。船长怡然自得的站在甲板上,看着太阳一点点的从蓝天进入一块阴云,在甲板上一条分明的界限割开了昏晓,一半是阳光,一半是阴影。

船长仍旧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忽然间船长觉得船上似乎静的可怕,没有一丝动静。这和上学一样,自习课教室里喧哗不止,忽然没有动静了,一定是老师趴在了教室后门的窗户上。果然,这时身后传来了错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大约有二十多人,船长顿时冷汗就滴了下来,脚步声在一点点地逼近,船长还是不敢回头。船长遇见过海盗,知道规矩,只要给他们钱,就可以保证安然无事,往往最多挨顿打。每艘远洋船在出海之前都会把这份钱预留出来,以防万一。

这时,一双手拍在了船长的肩膀上,船长打了个冷战然后回过头一看,二十多人灰头土脸,嘴唇干裂,衣衫褴褛。更为关键的是,他们手上没有武器。但是出现这种情况反而更可怕,很有可能他们怀里有枪。此时此刻,这二十多人站在阳光那面,船长站在阴影这面。

船长鼓起勇气用蹩脚英语问:“海盗?”二十多人纷纷摇头,船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大喊:“没事了!都出来吧!”这时躲在船舱里的三十多船员都跑了出来,议论纷纷。船长忽然看见其中一个人把手伸进了怀里,船长大喊道:“别动!”

大家霎时间又恢复了雅雀无声的平静,船长对着那个人说:“把手拿出来!”那个人拿出了手,船长这才看见,手里是一块烧得发黑的牛膝骨,上面还有几个牙印。船长和其中一人连说带比划沟通了半天,这才明白事情的真相。这些人都是巴布亚人,巴布亚今年遭了水灾,他们听说这艘船开往南美洲,于是偷偷溜进了船,藏在船的底部货仓,希望偷渡道南美洲去,寻个活路。可是大家都不知道南美洲 多么远,才刚刚半个月粮食和水就都用光了,于是走上甲板寻找食物。

之后船长和船员们讨论了起来,难民加上自己人一共有五十多人,船上的食物肯定是不够大家吃到目的地,而且如果到达南美洲后偷渡者被海关发现,自己作为包庇一样会遭到法律的制裁。另外,如果把他们送回巴布亚新几内亚,这段路程所需的燃油和用度渔业公司不能报销,只能算到自己的头上,对于一艘巨型远洋轮来说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船长的决定是,做掉他们。

这个决定刚刚提出,就遭到了船员们的一致反对,大家认为,怎么说也是二十多条人命,人命关天,就这么杀了简直丧尽天良,必遭天谴。对于大家来说,把他们送回去不是难事,无非浪费一笔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船长望着窗外一直等大家七嘴八舌的说完,然后船长说:“那这样,这次返航的燃油和用度加起来差不多要几十万,这笔钱在座的各位平摊。”顿时,大家都陷入沉默,没有人再说话。船长说:“同意把他们送回去的举手。”没有一个人举手。

可是等到要杀人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动手,不过最后大家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进入阴云,整个游轮被阴影所覆盖,那是块雨云,看来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几个船员把二十多根圆木扔进了大海里,圆木在海里漂浮了起来。船员们的讨论巴布亚人一句也没听懂,这一幕更是看的那群巴布亚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船长这时走了过来,对领头的问:“你叫什么名字?”领头的说:“内马尔。”船长接着问:“内马尔,你们有枪吗?”内马尔说:“没有。”

船长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用手枪指着内马尔说:“跳!”内马尔十分惊恐,摇头如拨浪鼓,这时有一个巴布亚人试图逃跑,被船长一枪击中,他用手摸了一下胸口的伤口,然后看了一眼自己被血染红的手,紧接着倒在了甲板上,抽搐了几下,很快没了动静。船长接着拿枪指着内马尔说:“跳!”

内马尔没想到老家伙来真格的,“扑通”一声跳下了水,然后游向了一根圆木,就这样二十多人都被赶下来船。不一会,人和圆木就都飘走了,船长看着他们随圆木漂浮的背影道:“愿上帝保佑你们。”当晚的暴雨把甲板上的血迹冲刷的一干二净,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此时刘贵夺所在的201船员宿舍雅雀无声,姜晓龙刚刚结束了他精彩的故事,望着大家惊诧的目光他感到非常满意。姜晓龙接着说:“这是我听我一个船员朋友说的,他是个酒鬼,他说他当时就他妈在这艘船上,当时船长是个操蛋的山东棒子。自从发生过这件事情之后,鲁荣渔2682经常出事,所以很多船员和水手都不敢上这艘船。这也是为什么你们这群新手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宿舍中一个人问:“经常出事是什么意思?”姜晓龙说:“不是遇海盗就是他妈暴风雨,总之不太吉利。”宿舍里有人说:“拉倒吧,你在这吓唬三岁小孩呢。”刘贵夺点燃了一根烟,然后说:“他们不该那么做的,这和杀了那些巴布亚人没有什么区别。”

忽然刘贵夺的上铺传来了几声冷笑,刘贵夺问道:“上面的兄弟,怎么称呼?”那人长得瘦高,胡子刮的很干净,床铺也很整洁,这在远洋船员中很少见。他似乎不愿意多说一个字:“黄金波。”刘贵夺接着说:“黄金波,你笑什么?”黄金波说:“我笑你们的讨论毫无意义,因为那些巴布亚人在那天之前就已经死了。”

忽然一阵冷风吹动了宿舍的门,门“啪!”一声关上了,大家顿时更加安静,看来都被吓的够呛。姜晓龙问:“哥们,你这话是他妈什么意思?”黄金波道:“他们是被逼上船的,上船时就应该想到结局。”

黄金波说的很对,新几内亚遭了水灾,那群巴布亚人如果不上船,他们早晚要饿死。而决定偷渡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很明白自己可能的下场,这是赌。在公海上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更别说法律了,从踏上船的那一刻他们一条腿就踏进鬼门关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害他们的不是船长,一艘远洋捕鱼船的船长没有义务帮助一群来自别的国家的偷渡客,要怪只能怪命。


听到解释后,姜晓龙一时竟也哑口无言,刘贵夺问黄金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黄金波说:“一样。”刘贵夺又问姜晓龙:“你呢。”姜晓龙说:“如果我他妈是船长,我不会把他们赶下海,也不用把他们送回去,他们就留在船上,到了海关有很多办法能瞒住警察。吃的问题好解决,大不了让他们少吃点,实在不行一天吃一顿饭,再不行就吃差点,总能坚持到南美洲。”

黄金波又冷笑了一声:“少吃点?你养过狼吗?如果你不喂饱他们,他们就反过来吃你。”姜晓龙骂道:“你他妈放屁!”黄金波甘当放屁,道:“是,你说的对,当我放屁吧。”说完他躺了下去,翻了个身。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没了对立,很快没了争辩,大家慢慢都带着心事进入了梦乡……


第三章 初次交锋

昨天的故事令刘贵夺心情压抑,顿时对大海也失去了兴趣,早饭只吃了一个馒头和一点咸菜。中午的时候,他又来到了甲板上远眺。刘贵夺终于知道为什么诗人总是呐喊“大海啊!我的母亲!”,因为他们没有出过海,一旦上了船,你就会感觉到,大海不是母亲,而是父亲,一个时而安静时而残暴的父亲。它会赐给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勇气,让你成长为真正的男儿。又或者,在这之前你已经死了。

刘贵夺在甲板上看着船边的波涛,这个时候一张纸被风吹了过来,刘贵夺捡起了纸,上面写着一段话,是张惠妹的歌词,令人惊讶的是字体如此娟秀,就像打印出来的一样,甚至比那更好看。古言说字如其人,刘贵夺迫不及待想看一看写得一手好字的人。

“海一望无际
看不见终点在哪里
深邃又吸引
我的心
我就在浪里”

署名是叶临风,刘贵夺刚到船上四天,并不知道叶临风是何方神圣。这个时候,刘贵夺听见了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二十出头,身姿挺拔长相帅气的小伙子已经站在眼前——那是和刘贵夺一个宿舍的船员,虽然平时很少说话,不过刘贵夺一眼就认出了他。

小伙子问:“大哥,请问看见一张纸了么?刚才风吹到这边来了。”刘贵夺把那张纸拿了出来,问:“是这个吧。”小伙子点了点头,将纸拿在手里。刘贵夺问:“你写的?”小伙子点了点头:“嗯。”刘贵夺问:“你叫叶临风?”小伙子回答:“不,我叫马玉超。”刘贵夺问:“你认识叶临风吗?”马玉超说:“认识,不过他死了。”刘贵夺纳闷道:“那为何署名叶临风?”

听过马玉超的讲述,刘贵夺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马玉超在这艘船上年纪最小,学历却最高。他在山东工业学院读日语专业,可毕业后工作一直没有着落。对于船员的工作,他说不上喜欢,在这几天里,他屡次晕船,几乎想逃回岸上。诱惑马玉超的是高薪,工作两年,保底收入四万五,两年就是九万。另外加上每吨400元的提成,收入相当的可观。

马玉超说:“叶临风是我大学同学,我们俩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在毕业前夕,他死于跳楼。”刘贵夺问:“因此你就沿用他的名字作为笔名?”马玉超叹了口气。

刘贵夺现在头脑里全是昨天姜晓龙讲的那个事情,于是他问马玉超:“对昨天的故事你怎么看?”马玉超说:“从社会学上讲,人人都是利己的,所以船员们没有错。从经济学上讲,资本天然追求利益,所以船长没有错。从法律上来讲,大多数船员的行为算不上犯罪。由此可见,如果要想让人与人之间不自相残杀,建立一个完善且公平的制度十分必要,可即使是这样,压迫与奴役仍旧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刘贵夺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傍晚的时候,很多人在甲板上看日落,都说海上的日出美丽,其实日落更美丽。当真是海上生残月,天涯共此时。大家都想一睹为快。

刘贵夺没有耐心等到日落月升,于是叼着烟回了宿舍,宿舍很安静,马玉超躺在床上看着一张照片。

十分钟内,刘贵夺抽了三支烟,马玉超仍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刘贵夺心想这厮健忘的厉害,早上刚聊完天,晚上竟然装作不认识我。想到这里刘贵夺忍不住开口了:“喂!”马玉超回过神来:“哦,刘哥回来了。”刘贵夺问:“可以让我看看么,照片。”

马玉超把照片递给刘贵夺,刘贵夺一看,照片上是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姑娘,姑娘非常的漂亮,或许用非常不足以形容,可是刘贵夺却找不出更合适的词语,尤其那双眼睛,在那双眼睛里,似乎能看出碧波荡漾的湖畔,又能看到春风沉醉的夜晚。

刘贵夺看了看,然后问:“你女朋友?”马玉超说:“是。”刘贵夺问:“把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抛下,你放心的下?”马玉超说:“我对她发过誓,等我回去就娶她。”

刘贵夺点了点头,然后把照片扔了回去,可是扔到了地上。刘贵夺走了过去,捡起了照片,马玉超本以为刘贵夺会把照片递给他,可是刘贵夺却拿着照片一动不动,像僵尸一样僵直在了原地。马玉超问:“怎么了?”刘贵夺捡照片的时候看见照片的背面有一句话: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从字迹上看,不是马玉超的笔迹。刘贵夺心中赞叹不已,马玉超这小子艳福不浅,搞了个女朋友秀外慧中,不禁感叹说:“你女朋友也很有文化。”

通过和马玉超的谈论,刘贵夺得知,马玉超和女朋友感情非常好,女朋友在他临走前,送给他一张照片。马玉超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对着照片发呆。这时,一缕夕阳的余晖照进宿舍,光打在照片上。

马玉超看着照片说:“我和她的第一次约会,也是在这样美好的黄昏,她也是这样看着我,我也是这样看着她。”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第二天中午,刘贵夺吃完午饭照例去甲板转了一圈,然后回到了宿舍。

刘贵夺推开门,看见马玉超站在窗前,双拳紧握,指甲简直要插进肉里。刘贵夺往马玉超床铺走了过去,捡起床上的照片。照片中间有一道裂痕,看来是被撕坏了,然后用透明胶仔细粘上的。刘贵夺心想这家伙怎么了?不可能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因为在海上手机没有信号,更没有网络。

刘贵夺走到马玉超身后,拍了拍马玉超的肩膀,马玉超没有回头。刘贵夺说:“马玉超,是我。”

马玉超还是没有回过头,直到刘贵夺坐在马玉超的床上点燃了一颗烟,马玉超才缓缓的转过身来。这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可给刘贵夺吓了一条,刘贵夺看见,马玉超的额头和鼻子留着血,眼窝被打青了,嘴角也破口了。


刘贵夺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平复了心情,问道:“谁干的?”马玉超说:“那个内蒙古人。”刘贵夺问:“哪个?”马玉超说:“他们叫他包德。”

从马玉超的叙述中,刘贵夺得知,马玉超完晚饭的时候在北面甲板上看女朋友的照片,风把照片吹走了,路过的包德一脚踩住了照片,马玉超叫包德把脚拿开,包德听话的把脚拿开了,然后把照片捡起来撕了。接着马玉超就和包德打了起来,但是单薄的马玉超哪里是包德的对手,三拳两脚就被打成这个样子。包德这两个字就像魔咒一样,在刘贵夺的脑海中回荡着。

过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姜晓龙和黄金波也回来了。姜晓龙和黄金波看刘贵夺表情不对,于是姜晓龙就问:“怎么了?气氛这么严肃?”刘贵夺心中怒气难平,没有回答。半晌,马玉超说:“他要去找包德,让包德赔礼道歉。”姜晓龙对刘贵夺骂道:“你他妈疯了吧?”马玉超说:“我劝过他了,他不听。”黄金波对刘贵夺说:“小子,包德绝不会给任何人赔礼道歉。”

刘贵夺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今天我偏偏我要虎口拔牙!这样想着,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他的表情仍然很平静。

姜晓龙接着说:“大家出来干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说你一个人,就算我们几个加上,也他妈干不过人家。我二十多岁的时候,脾气和你一样。人得学会忍。”

刘贵夺决心已下,任别人怎么劝说都不为所动。刘贵夺问道:“你俩把不把我当哥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跟我去打仗。”姜晓龙和黄金波陆续点了点头。刘贵夺接着说:“我需要一个人,去找包德,告诉他,我在甲板上等他。”话音刚落,姜晓龙便道:“我去!”刘贵夺摇了摇头,说:“不行,我要黄金波去。”刘贵夺明白姜晓龙性子太急,容易误事。黄金波看了看刘贵夺,又看了看姜晓龙,接着推开门,走了。

黄金波在宿舍找到包德的时候,包德手里拿着一块核桃,只听“咔!”一声,核桃被包德单手捏碎了,如同平地拔惊雷。黄金波走进开才注意到,包德左脸有一大块烫伤疤,而且有严重的面瘫,看样子八成是烫伤造成的。包德看黄金波进来了,问道:“你找谁?”黄金波没有回答问题,反倒说:“到南面甲板去,有人找你。”包德面无表情,道:“你以为你是谁?”黄金波说:“你和我吼什么,又不是我找你茬,你去就是了。”黄金波言外之意是此事与我无关,你俩私自解决,不要找我麻烦,说完他就走了。

包德没有直接去,而是点了一根烟,然后走出了房间,来到了甲板。包德一看,甲板上静悄悄的,连只苍蝇都没有,能听到的只有海浪的声音。哪里有什么人。

包德正想回去找黄金波算账。这个时候身后有一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包德回过头一看,是一个看样子有二十七八的毛头小伙子,有点略瘦,应该和他彼此之间没什么接触——包德不记得曾抢过他的鸡蛋和馒头了。


包德问:“你叫什么?”刘贵夺指了指甲板边缘的栏杆,大意是我们到那边去慢慢聊。


两人走了过去,栏杆的下面就是大海,包德略微有些晕海——包括包德在内的大多数船员来自内陆地区,都是旱鸭子,不会游泳。


到了栏杆边上,刘贵夺开门见山说:“我叫刘贵夺。我找你,是因为你打了我的一个哥们。”包德问:“你要替他报仇?”刘贵夺摇了摇头,道:“我要你到我们宿舍去赔礼道歉。”包德摆明了没把刘贵夺放在眼里,说:“我要说不呢。”

话音一落,刘贵夺缓缓把左手放在了栏杆上,立即发出“哐!”的清脆的声响,包德扫了一眼,看见了刘贵夺衣袖里漏出来的刀柄。气氛骤然转变,一时间杀气弥漫,压抑的沉默长达半分钟的时间。


包德看着刘贵夺摇了摇头,刘贵夺一看老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便抽出刀顶在了包德的肚子上,只要他再轻轻一推,锋利的刀刃就会刺进包德的身体。取人性命只在方寸之间。

包德面不改色,问:“你知道我的脸怎么弄的么?”刘贵夺心说你少给我编故事,你以为这是百家讲坛啊,包德接着说:“今天的场景,我曾经也遇到过,只不过当初我站在你那个位置。小子,你知道么,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你不敢。”刘贵夺没说话,仍旧看着包德,并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包德见刘贵夺不为所动,倒吸了一口气,问:“能让我再抽最后一口烟吗?”刘贵夺没想到包德还是个宁死不屈的硬骨头。

刘贵夺等待包德抽完他的烟,空气仿佛凝结住了,包德把烟叼在嘴中,深吸了一口,然后迅速把烟头按在了刘贵夺拿刀的那只手的手背上。伴随着刘贵夺的一声惨叫,刀掉在了甲板上,被包德一脚踹进了大海里。刘贵夺喘着粗气,一边看着包德,一边捂着手落荒而逃。

刘贵夺跑到水房用冷水冲洗了伤口,钻心的疼痛让他难以忍耐,然而这种痛反而让刘贵夺的心智清醒了许多,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条天衣无缝妙计。包德,今日的欺辱,改日我要你加倍偿还给我。

刘贵夺回了宿舍,在宿舍的门口,他把衣袖往下拉了拉,有意遮盖住伤口,这个伤口一定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被发现,那样的话谎言就会被拆穿,计划也将全盘落空。确定万无一失之后,刘贵夺调整好呼吸,推门走进了宿舍。大有凯旋而归的气势。

姜晓龙和黄金波都很惊讶,刘贵夺的脸上竟然没有一点点伤,衣服也仍旧一尘不染。难道包德被刘贵夺制服了?不可能,绝对不不会,两人心底各自揣测着事情的发展。

刘贵夺对马玉超说:“老弟,包德让我转告你,他向你赔礼道歉。”马玉超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接着刘贵夺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他把钱递给了马玉超,说:“他说这一百块是赔给你的医药费。”


马玉超恍惚中接过了钱,包德那虎背熊腰的身躯和沙包大的拳头仿佛还在眼前,刘贵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马玉超不禁对这个仅仅比自己大四岁的瘦小子刮目相看。姜晓龙道:“我靠,你他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刘贵夺对姜晓龙说:“姜晓龙,以后和我说话,嘴巴放干净点。”

姜晓龙霎时一愣神,心说看来今日只好把脏话烂在肚子里,于是接着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刘贵夺轻描淡写的说:“我把刀顶在他的肚子上,他服软了。”

此时宿舍里还有其余几人,大家都安静了,并以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刘贵夺,在大家的心目中,刘贵夺不再是一个毛头小伙子了,他是独一无二的敢于挑战强权的人。

傍晚,火烧云映红了海上的半边天,这样的天气并不常见。天空马上就要进入月亮的怀抱,可却是太阳给他编织的嫁衣。甲板的栏杆旁,刘贵夺正在凭栏远望。很快,天色越来越暗。刘贵夺终于看见了从海上升起的月亮,他满意的笑了。三天后,除了包德一伙之外,所有人都听说了刘贵夺让包德服软的事情。


第四章 水源之争

昨晚刘贵夺做了个噩梦,多年前的那件事仍旧折磨着他。转眼到时间了中午。刘贵夺感觉自己肚子有些饿了,可是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他担忧与自己同甘共苦多年的胃,于是在饥饿的指引下来到了厨房。

因为经常去厨房找吃的,刘贵夺认识了船上的伙夫夏琦勇。他从小学习成绩也不好,后来成了一名厨师。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夏琦勇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小饭馆,可是因为生意惨淡,只好关闭。夏琦勇并不喜欢海上的枯燥的生活,可是只有赚够钱,他才能再次咸鱼翻身。

然而刘贵夺倒是很喜欢夏琦勇,夏琦勇也经常给他一些在餐桌上吃不到的东西。有时候是一束玉米,有时候是一块猪头肉,有的时候仅仅是一根黄瓜,要知道在海上吃到新鲜蔬菜是很困难的……

与往常不同的是,夏琦勇不在厨房,这种情况非常的罕见,夏琦勇这小子不喜欢去甲板兜风,也很少和大家一起打牌看影碟,大部分时间他都呆在厨房里。

厨房静悄悄的,刘贵夺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刘贵夺走到了菜板边,刀上有血,菜板上也有血,地上也有几滴。刘贵夺的汗毛一下子立了起来,难道出事了?

刘贵夺走到大锅旁,把手伸进了水里,里面的水还是热的,事情应该发生不长时间。刘贵夺正在深思。忽然,厨房的门“啪!”一下合上了。

这一声让刘贵夺惊出一身的冷汗,他猛地一回头,竟然没人。刘贵夺心想,奶奶的,难道真如姜晓龙所说,这艘船上闹鬼?

这个时候,刘贵夺感到有什么东西顶在了自己的后背,像是枪。刘贵夺的后脊梁一下子就凉了下来,他顿时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没撞鬼,鬼不可能会用枪,也不需要用枪;忧的是没撞鬼遇到海盗也够呛,自己没钱更没色,多半就撕票了,比撞鬼好不到哪去。

刘贵夺问:“你是谁?”身后那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刘贵夺又用蹩脚的英语问:“Are you chinese?(你是中国人吗)”还是没人回答。

刘贵夺只当对方吃了哑巴药,他把手伸进了兜里,然后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扔在了地上,硬币掉在地上的声音噼里啪啦清脆悦耳。刘贵夺说:“我身上只有这些钱了。”这时身后传来了几声大笑,刘贵夺回过头一看,夏琦勇手里拿着一根大葱,正乐不可支的站在那里:“哇——哦!”刘贵夺气不打一处来,问:“有意思吗?”夏琦勇回答:“太有意思了。”刘贵夺看着夏琦勇的左手问:“你切手了?”夏琦勇点了点头。

刘贵夺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夏琦勇往蒸锅里面添了水,在笼屉里放进了两个馒头。在等待的时候,夏琦勇和刘贵夺神秘的说:“这厨房里还有别人。”

刘贵夺四下看了看,别说是人,连一只苍蝇都没看到,难道夏琦勇精神分裂,出现幻觉?难怪他一直神神叨叨的,这样想着刘贵夺问:“哪有人?”夏琦勇说:“他叫小辉。”刘贵夺问:“少忽悠我,在哪呢?”夏琦勇说:“在我手里。”完夏琦勇就摊开了右手,里面有一只灰色的小老鼠,东张西望着,还用鼻子往刘贵夺身上嗅了嗅。刘贵夺指着老鼠问:“你居然给一只老鼠取了个名字?”

夏琦勇告诉刘贵夺,就在七天前,他发现大米袋子漏了个洞,依据多年的厨师经验他判断,厨房里一定有老鼠,经过长达12小时的蹲点守候,他终于抓住了这名“江洋大盗”。这只老鼠很自来熟,不但不害怕他,还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在夏琦勇喂了它几粒大米后,它隔三差五就往夏琦勇的身上爬,不给它吃的就不下来,时间长了一人一鼠便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于是夏琦勇便把他当做宠物,起名为“小辉”。

刘贵夺看着小辉在夏琦勇的身上爬来爬去,夏琦勇扔了一块馒头渣在地上,小辉便跑了过去,专注的享用美食。刘贵夺看的心情愉悦,也跃跃欲试,于是拿了一块馒头渣在手里,可是小辉半天也没过去,刘贵夺心想,这什么破老鼠,竟然鼠眼看人低,不把我当回事儿。夏琦勇告诉刘贵夺,小辉可能不喜欢陌生人。

刘贵夺心情顿生郁闷,夏琦勇又对刘贵夺说:“嘿,小辉能听懂我说的话。”刘贵夺拍了拍夏琦勇的肩膀说:“那麻烦你告诉它,就说我是好人。”


夏琦勇在小辉耳边嘀咕了几句,过了一会,小辉也许真的听懂了夏琦勇的话,也许看刘贵夺顺眼了,于是真的爬到了刘贵夺的手上,把馒头渣叼了下来。刘贵夺的心情马上就开朗了不少。

小辉吃完馒头渣之后很快又爬回了夏琦勇的肩膀。夏琦勇没有想到,在这次航行中,小辉竟然成了他最亲近的朋友。

时光匆匆,转眼间大家上船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鲁荣渔2682号进入了南太平洋海域,距离目标的秘鲁海域仅剩一个月的航程。此时船上的33名船员大多已经互相熟识。刘贵夺更是和其中几个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姜晓龙,黄金波,尤其是马玉超,两人年龄相仿,很快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就差没穿一条裤子。

船上的生活一向平静,直到这天出现了变故,刘贵夺这几天来一直感到严重的胸闷,恶心。这天刘贵夺坐在床上,突然发现他的指甲软的像是肉一样,一撕就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刘贵夺喊马玉超:“喂!马玉超!你干什么呢?”马玉超说:“写日记。”刘贵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又看了看窗外的太阳,问道:“你清晨八点记日记?”马玉超说:“我记昨天的日记。”

刘贵夺走了过去,对马玉超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几天一直胸闷,恶心,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听到这里,马玉超手上的笔顿时停了下来,马玉超回答:“我也是。”刘贵夺对马玉超说:“伸出手!”马玉超伸出了手,刘贵夺看见马玉超的手指甲一样软塌塌的,而且参差不齐,看来也是不小心撕破的,刘贵夺松了一口气,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出现了这样的状况,此事绝非偶然。

刘贵夺问:“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马玉超说:“可能是晕船的自然反应吧。”刘贵夺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从来没听说过晕船会导致指甲软化,刘贵夺说:“不可能。晕船不是这样,一定另有原因。”刘贵夺想了半天,问:“会不会是饭菜的原因?”马玉超说:“不会的,我们在陆地上也是吃的一样的东西,不也没事,除非…………”刘贵夺说:“说!”马玉超回答:“除非饭菜里面有毒。”刘贵夺又问了好几个人,大家几乎都有类似的症状,有的连牙齿都有些松动,显得触目惊心。

这天,夏琦勇正在揉面,为大家准备中午吃的馒头,他一边揉一边哼着小曲,他的宠物小辉就趴在面板的边缘。把老鼠当宠物并不罕见,但是大多数都是养小白鼠,夏琦勇把一只小灰鼠当做宠物,充分体现了他对种族平等的贯彻精神。新时代讲究人人平等,因此鼠和鼠也要平等。夏琦勇认为,必须保证不同肤色的鼠,享受到一样的待遇。

夏琦勇专注于揉面,并没有注意到刘贵夺站在厨房门口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夏琦勇听见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猛地一回头,看见刘贵夺面无表情的站在身后不远处。

良久,夏琦勇问:“你这是干什么?”刘贵夺心想,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喊道:“伸出手!”夏琦勇问:“为什么?”刘贵夺掩饰说:“没什么,我想看看你的手。”夏琦勇伸出了手,刘贵夺一把抓住夏琦勇的手,他注意到夏琦勇的手指甲坚硬如刀——和大家都不一样。刘贵夺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小子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在饭菜里下毒。

刘贵夺左手夺过案板上的尖刀,右手一把抓住了夏琦勇的脖领:“说!为什么在饭菜里下毒?”夏琦勇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什么下毒,我下什么毒。我和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你也看见了。要是饭菜里有毒,让我天打五雷轰。”刘贵夺早就料到夏琦勇不会乖乖承认,,刘贵夺继续逼问:“是谁指使你?”夏琦勇用手抓住刘贵夺手上刀的刀刃,用刀尖指着自己的脖子,说:“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捅死我。”

这时温斗走了进来,看见了这一幕,温斗和船长一样是大连人,作为轮机长他是管理层二号人员,工资也仅次于船长,是船长的心腹,在这艘船上他还有一个弟弟。他长得五大三粗,办起事来也绝不拖泥带水。温斗大骂道:“你俩在这干什么呢!我告诉你们,我们出海是办正事来了,要想玩活儿计,都给我趁早滚蛋!”

温斗上前调停,双方这才放下了刀,刘贵夺把事情和温斗说了,温斗告诉刘贵夺,不是食物的问题——是水的问题。


如今离岸已有一月整,船上的冻菜和淡水已经全部用完,没了淡水,大家只能喝淡水净化器过滤的海水,这种水就像蒸馏水,没什么矿物质。长期饮用自然会出现胸闷恶心指甲软化等症状。据统计,在海上遇难的人群中,饮海水的人比不饮海水的人,死亡率高12倍。

夏琦勇一边包扎手上的伤口一边解释说:“我在淡水用完之前存储了一部分,你们也可以说我利用职权为自己牟利,不过我只留了一小部分,昨天淡水就用完了,现在大家都一样。”

目前船上唯一的淡水,是冷冻设备的空调下面滴下的水,包德一伙人长期霸占水源,一般人不敢跟他们抢,就连船长都要让他们三分。


这天早晨,刘贵夺从船长那里买了五条香烟,船长那里备有一些诸如香烟白酒泡面之类吃的或者用的,船员需要的话可以去买,就像商店一样。刘贵夺因此一度认为船长黑心,其实船长这样做也是为了船员的便利,船上的东西并不比陆地上卖得贵。

回到宿舍后,刘贵夺问马玉超:“马玉超,你抽烟吗?”马玉超说:“我不抽烟,香烟燃烧时会释放三十八种有毒物质,会导致二十多种心血管疾病,吸烟者晚年患肺部疾病的概率要比不吸烟的人高百分之七十。”刘贵夺心想你少给我背课文,但是嘴上却夸赞道:“讲的好!到底是大学生!马玉超,帮我办件事好不?”马玉超想都没想就说:“好。”刘贵夺拿出那五条香烟,说:“把这些烟发给大家,就说是我给的,除了包德他们。”

马玉超点了点头,接下了那几条烟,然后抱着它们走出了宿舍。过了一会,黄金波回来了,拿着两包烟问道:“这什么意思?”黄金波是害怕,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谁知道刘贵夺心里盘算着什么。刘贵夺说:“放心抽吧,又没有毒。”

很快,马玉超回来了,大多数人欣然接下了刘贵夺的礼物。黄金波在楼梯边上抽着烟,通过这一个月的相处,黄金波能感觉到,刘贵夺这个人很不普通。但是他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普通。

当天下午,刘贵夺走到了位于船舱西面的冷冻设备空调处。刘贵夺特别注意的看了看,附近没有别人。空调下放着一个铁盆,一滴滴的水滴进铁盆里,经过了一上午,一盆水早已接满了,流出的淡水弄湿了地板。没有淡水喝的人缺水缺到指甲脱落,拥有淡水的人却任由其白白浪费掉,大家在这条船上都是平等的,你包德凭什么拥有这种特权!想到这里刘贵夺的双拳不由紧握。这一盆水仿佛唾手可得,刘贵夺想起了久违的淡水的甜美。

此时的包德宿舍里,包德一伙人正在看着影碟,弟弟包宝成用蒙语对包德说:“哥,我路过甲板的时候,看见马玉超在给大家发烟,说是刘贵夺给的,不知道那小子搞什么。”包德点了点头,说:“发烟?最近要多注意刘贵夺。”包宝成答应道:“嗯。”两人沉默了一会,包德忽然说:“对了,水接满了吧。”包宝成按灭烟头,说:“我去端回来。”说完就推门而出。


此时刘贵夺正看着水盆犹豫着,刘贵夺想,天与不取,必受其咎。就算此时端走也没人会发现,总比白白浪费要好,不但自己可以饮用,也可以分发给姜晓龙马玉超他们,最终他端起了水盆,不过他一口也没喝,而是把水倒进了大海里,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在回宿舍的途中,刘贵夺遇见了赶来的包宝成,包宝成没看刘贵夺一眼,他心里想着的是自己的水,一上午的等待后,他也有些口渴了。

包德正在看影碟,包宝成忽然推门而入:“水没了。”包德讶异道:“什么?!”包宝成道:“水盆是空的。不知道是谁干的。”电视机忽然被包德按灭了,包德心想,会是谁呢?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时光如尿,转眼到了下午,午饭过后,十二人的大宿舍里,有三个人正在打牌,午后和煦的阳光照进宿舍,让大家又找回了久违的温暖的感觉,就像在陆地上。渔船还有半个月就要抵达秘鲁海域,到了渔场之后就要没日没夜的捕鱼,大家都在抓紧最后的时间休闲娱乐。听说捕鱼十分辛苦,因此才会有那么高的工资。

三人正在斗地主,正在岳鹏将要掀开底牌的时候,包宝成走了进来,喊了一嗓子:“岳鹏!”岳鹏问:“什么事?”包宝成道:“我哥找你。”说完,包宝成就走了。

岳鹏想不通包德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他并未招惹内蒙帮的人,纵然受到欺压,往往也是沉默以对,以求自保。岳鹏转念又一想,也许事情不是那么糟糕,也许有好事也说不定。更何况自己没做什么背地里使坏的事儿,苍蝇不叮没缝的蛋,料包德也不会拿自己怎样。良久,满怀狐疑的岳鹏放下手中的牌,来到包德的宿舍。

门是开着的,岳鹏看见包德坐在床上抽烟,包德看岳鹏来了,并未挪动身子,只是说了句:“进来吧!”岳鹏慢慢的走进了宿舍,忽然后脑勺挨了一棒子,疼痛难忍。岳鹏回头一看,包宝成手里拿着一个木棍站在那里。

包德深吸了一口烟,半面瘫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包德说:“说吧。”岳鹏这下真的被打蒙了,问:“说什么?”包德说:“有关淡水的事儿!”岳鹏摇摇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包德飞起一脚揣在岳鹏的肚子上,岳鹏被踹走三四米,岳鹏甚至没看见包德的脚是什么时候抬起来的。他抱着肚子蜷缩在地板上,嘴角已经流出血来。

包德站起身来,走到岳鹏身边,弯下腰轻声问:“现在想起来了吗?”岳鹏咬着牙忍着剧痛说:“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包德说:“我给你提个醒,淡水是不是你弄走的?”
  

岳鹏赌咒发誓:“我要是动了你的水,让我掉进海里喂鲨鱼。我吃完午饭一直和崔勇还有姜树涛打牌,他俩可以作证。”包德问:“别人呢?”岳鹏不想逞英雄,可问题是他现在想做叛徒也做不成,关于淡水的事他真是一无所知,于是只好说:“我真的不知道。”包德又殴打了岳鹏一顿,还是没有从岳鹏嘴里问出想知道的事,最后他挥挥手对岳鹏说:“滚吧!擦干净嘴角的血,把姜树涛喊来!”

当天下午,包德用同样的手法殴打了包括岳鹏和姜树涛在内的7名船员,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和淡水有关的任何信息。既然偷走自然要喝,既然喝了必定会有人发现,包德百思不得其解。他如此大动干戈不光因为那盆水,更因为他的权威遭到了反抗。这种事情决不能开先例,有第一个人反抗,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临近傍晚,刘贵夺看着那些人脸上的淤青,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但是这一切都在刘贵夺的预料之中,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压迫与反抗的关系就像是弹簧,压迫越厉害,反抗才会越强烈。


这一天刘贵夺开始了计划中的第二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船长李承权来自大连,在此之前已经有过二十多年的出海经验,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担任船长。不过船长是这么想的,凡事总有第一步,他这次带队不求如何凯旋,只要能保证不出大的差错就好。

此外船长李承权在船上也有很多亲信,大副,轮机长,大管轮,伙食长……船上的管理层都来自大连,其中大副和轮机长温斗和他有着多年的交情。以包德为首的内蒙帮,以船长为首的大连帮,以刘贵夺为首的黑龙江帮,构成了船上的三股势力。

虽然做船长李承权是新手,但是对于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并不陌生。对于包德一伙,船长也无能为力,昨天包德打人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他心想,只要他们不罢工不闹事,就由他去吧,这叫稳定压倒一切。

此时,船长正在自己的房间看影碟,船上生活非常枯燥,看影碟和打牌是主要的休闲方式,船长不喜欢打牌,他认为那会使得他不像是一个船长,作为一个船长必须保持自己的庄重和威严。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敲门“咚咚咚!”船长径直去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是刘贵夺。刘贵夺开门见山,问:“船上有没有红花油什么的?”船长问道:“你怎么了?”刘贵夺早就啊托词想好了,他说:“哦,昨天和姜晓龙摔跤,跌伤了。”船长叹了口气,道:“到底是年轻啊。”

船长拿出了医药包,刘贵夺要走了一瓶红花油,一袋三七片,和一联创可贴。刘贵夺离开船长的房间后没有回自己的宿舍,而是来到了十五人的大宿舍,刚吃完早饭不久,大家普遍都在宿舍,刘贵夺拎着一袋东西走了进来,大家纷纷看向他。刘贵夺走向了岳鹏,他拿出了红花油,说:“听说你被打伤了,我给你擦点这个。抹上之后两天就好。”

岳鹏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说:“我自己来吧。”刘贵夺道:“不,我帮你吧,你这后背自己够不着。”岳鹏脱下了上衣,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臂膀和胸膛,目睹了伤痕的刘贵夺强压心中的忿恨。他帮岳鹏擦完红花油,又在几处伤口裂痕上贴上了创可贴,最后拿着三七片和开水看着岳鹏服下了。刘贵夺以如此的方式,替昨天挨打的7人都料理了伤痕。刘贵夺心想,包德下手居然这么黑。

之后刘贵夺问道:“还有人在外面么?”大家数了数,宿舍里十五人一个也不少,刘贵夺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门,并且将门牢牢反锁,这是为了不让船长或者包德的人进来搅局。随即刘贵夺说:“今天我们大家的谈话谁也不能往外说,更不能让船长知道。”大家纷纷点头答应。

刘贵夺说:“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大家想家吗?”有人回应道:“咋能不想。”也有人回答:“要是在家,这个时候俺八成和俺媳妇在家门口扫雪呢,现在也不知道俺媳妇干啥呢。”刘贵夺接着说:“大家背井离乡出海做船员无非就是为了赚点钱,都不愿意惹是生非,对么?”

没有人回答,大家沉默着,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义,也都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惊险。刘贵夺又说:“可是,这不代表我们就要受人欺压!”

人群中竟传来了几声附和,很明显,有人认同刘贵夺的说法。这给了刘贵夺很大的鼓励,刘贵夺接着讲:“在这里,没人能为我们主持正义,我们只能自己争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接下来的两年,我们要在包德的凌辱下工作和生活,让他骑在我们的头上,横行霸道,而我们忍气吞声的度过这两年。但是!我们还有另一个选择,我们可以联合起来对抗包德!我们不要再被他欺负,更不要再挨打。我们要让包德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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