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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甫故事多，今天继续说。
云南省绿春县的二甫山，一到雨季，便成为了“高原孤岛”，一年有几个月不通汽车是常事。一代又一代的二甫边防军人，以连为家，以守边关为己任，用热血和青春铸造了从“眼望三国两条江，胸怀祖国保边疆”到“艰苦创业，守好边关；甘受孤寂，国强心甘”；再到“与山为伍甘于寂寞，以连为家奋发有为”的“二甫精神”，连队曾荣立“集体一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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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甫日出。——秦丁堂摄影）
今天讲讲二甫连队第一个学生官——大学生吕玉顺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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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驭惊马。——照片由吕玉顺提供。)
没有想到，在吕玉顺的手上，竟保存有那么多的在二甫山的黑白照片。
照片真实地记录了那个年代吕玉顺和他战友训练、巡逻、小憩的场景，具有珍贵历史资料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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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姿。——照片由吕玉顺提供。）
吕玉顺，1979年9月入伍，1982年9月进二甫，在二甫连队工作近两年。2005年以正团上校的身份转业，现在云南省环境监测中心站工作。
“二甫，是我真正军旅生涯的第一站，是我军旅生涯起步的地方。”吕玉顺这样说。
他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和军营、军装结缘的。
1979年下半年，吕玉顺高中毕业参加了高考。在填报志愿时，他并没有填报任何一所军校。
不知哪位伯乐慧眼识珠，把他录取到了昆明军区步兵学校；、恢复高考后面向社会招录的第一批学生兵中的一员。
直到有一天，昭通市武装部的领导上门对吕玉顺父母贺喜:“祝贺你家儿子吕玉顺被军队院校录取了，昆明步校是培养将军的地方！”得到喜讯，全家人都非常高兴。父母千叮咛万嘱咐，勉励儿子好好上军校，好好当。就这样，吕玉顺投笔从戎，穿上军装，成为了一名军校学员。
三年的军校生活，他废寝忘食，刻苦学习，努力提升自己的军事、。除了练就过硬的军事、，他还广泛涉猎中外哲学、文学，编织自己未来的五彩斑斓的军营梦想。1982年1月份，他在党旗下宣誓，成为为数不多的军校入党的学员。
以优异成绩毕业，带着“优秀学员”的荣誉离校，吕玉顺服从组织需要，毅然奔向了边关。
他说，毕业后，他被分配到蒙自分区；分区又把他分到了绿春独立营；到了营里，知道自己被分到了离营部最远的二甫连队——一个有着光荣历史和优良传统的连队。他说：“是党培养了我，服从党的安排是我在军校确立的志向。组织上把我分到二甫，是对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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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甫云海。——秦丁堂摄影）
一木箱书籍，一个背包，就是吕玉顺的全部家当。
热血好男儿，一腔报国情。
他从绿春出发，乘坐的是一辆解放牌大卡车。车辆在高低不平的简易公路上行驶，他兴奋地东张西望，充满了对未来军旅生涯的憧憬。从绿春到平河，再到新寨。从新寨开始下坡，道路越来越危险，塌方地段比比皆是。到了小黑江边，就到了公路的尽头。
小黑江边离连队还有几十公里。二甫连队派了周明厚班长带着管彦军、马武奎两位战士全副武装，在公路尽头处等着接新来的大学生排长吕玉顺。
简短的寒喧之后，三个第一次谋面的战友就争着扛起他那沉重的书箱，抢过他的背包，让他当起了甩手掌柜。在那一望无际的大峡谷里，在那弯弯曲曲的山道上，一行四人艰难地行走着。只一会儿功夫，他们的衣服都被汗水渗透了。三个接吕玉顺的兵，高高兴兴地向他介绍着连队的情况，谈论着连队的趣闻轶事。吕玉顺说，至今，三个到小黑江边去接他的战友的画面，仍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吕玉顺说，那天，跋涉了几个小时后，他们四人才跌跌撞撞地走到那个原始的苦聪寨子，一个个都累得精疲力尽了。那个寨子的地理环境有点象西北的黄土高坡，满目荒凉。寨子里住着二甫连队的一个群众工作班，专门负责做群众工作，帮助群众学文化，搞生产，扶贫帮困。抵达群工班后，天已黑了。那晚吃的是煮面条，因为个个走路饿极了，那顿面条吃着特别香。晚上就住在群工班，和那班兄弟们挤着住。
那夜很漫长。他在分区只听说过二甫很艰苦，是云南最艰苦的边防连队，但没有想到进二甫山的路竟会如此难走，从小黑江边走到连队得要两天时间。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行又迈开了前行的脚步。远处高山云遮雾罩，脚下江水逶迤，若隐若现，风景如画。大家的心情都好了许多，步子也快了起来。马武奎身强力壮，和周班长轮流肩扛他的书箱；管彦军背着他的背包。四个年轻人一路走，一路谈理想，谈未来，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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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80年代的二甫云海。——吕玉顺提供。）
中午时分，终于到达了连队。原以为边塞孤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的连长一定是一身匪气的形象，但令他惊讶的是：二甫连长任晓力，指导员李军两人都长得高大帅气，个子都在一米八以上，且都是军人后代。两人文质彬彬，一看就知道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热情欢迎吕玉顺这个学生官的到来。连队的许多干部如副指导员高其国、副连长蔡友福、排长王空军、马除厄（哈尼族）、周明福；医助李福顺等，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吕玉顺任连队一排长。
连长任晓力热情地向吕玉顺介绍了连队的情况后这样说： “咱这里虽是边境，‘眼望三国两条江’，就要‘胸怀祖国保边疆。’吕排长，你是军队院校毕业，有知识，连队欢迎你的到来。咱虽是边境一线，山高坡陡，三国交界，但越军活动不是很频繁，咱连的任务就是守好边境；巡逻好，维持好边境现状；老百姓反映边境的情况，咱就及时查实。虽是战时状态，但也不要太紧张。晚上睡觉时，注意把手枪放在枕头下。有什么情况时，不要乱跑，要待弄清情况后，再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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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连长任晓力合影。右一为任晓力。——吕玉顺提供）
吕玉顺在二甫，很快就融入了官兵同吃住同劳动同训练同巡逻的工作和生活之中。他说，二甫官兵亲如一家。连队是一个团结战斗的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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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逻途中。——吕玉顺提供）
那时，连队没有用上电。一台柴油发电机每天供电两三小时。晚上9点30分吹熄灯号，10点整发电机就停止工作。干部轮流夜间查哨，每个人都挎着手枪，绕着连队走一圈，再到两个重要岗位上去检查哨兵执勤情况，交待有关注意事项。
排长按规定住在班上。
从九点半熄灯号响到十点熄灯这段时间，吕玉顺在履行过查哨职责后，有时被副连邀去，有时被司务长叫走，就着煤油灯聊会天，听吕玉顺讲军校的故事。有时也会喝点军用水壶里装着的白酒。有时蹲着谈，有时站着聊，有时坐着吹，海阔天空中，互相之间进一步加深了了解，增进了友谊。十点过就回班里睡觉。几个排长年龄都比他大，对他象对待弟弟一样关照。王空军排长曾和他开玩笑说：“我原来是空军，飞到这里掉了下来，就在二甫当排长了。”说得他哈哈直笑。
那个时候连队做饭烧柴禾，都要上山去砍了背回连队。他才21岁，身体素质较差，砍柴扛柴远不如其他排长，也不如战士。每到砍柴背柴时，大家都关切地对他说：“吕排长，粗的我们来砍，你砍细的；你扛柴时找根小的，大的我们来扛。”他至今想起，心里仍是阵阵暖流涌起。
多年后，吕玉顺调到昆明陆军学院任教，那曾是他的母校。
他说，在陆军学院任教的那些年里，他多次梦回二甫。他记得那山那水，那江那河，那云海，那日出日落。二甫，印证记录着他青春最美好的岁月，连长、指导员、排长、身边的那此战士，都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他说，从那时起，他就发心：再次和那些战友见见面，再回二甫山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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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军装时，都是娃娃脸。——吕玉顺提供）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连队条件非常艰苦。连队球场的下面有四排房子，球场上面有一排房子是给连部人员住的。他还记得，进连部的左侧有一栋小房子，那是军犬的犬舍。那个时候，为改变吃不上新鲜蔬菜的困境，连队就开始了种菜的尝试，每个连、排干部都有一块自己的菜地。那个年月，中越还处于军事对峙境地，边防军人心里充满了保家卫国的豪情壮志，用心用情用青春甚至用生命守卫着祖国西南边境数十公里边境线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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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高高的二甫山上。——吕玉顺提供。）
他用心观察用心思考，一腔热情，想把学到的知识都用在连队建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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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战术训练。——吕玉顺提供。）
连队领导考虑他是正规军校毕业，给了他发挥特长的平台，他担负起了教官的使命，用心教练连队的战术训练，射击训练等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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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祖国守边疆。——吕玉顺提供）
军事训练是他的强项。条令条例，，单兵战术等，他都得心应手。在军校他是优秀学员之一。训练抵近射击，进攻中突遇敌人，二三十米时突然出枪，他的动作准确，应用自如，令在场官兵个个夸奖。讲战术，搞射击，他一出枪击发，肯定发发上靶。他把班防御，班进攻，排防御，排进攻的战术原则等讲得通俗易懂，令连队官兵个个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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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中。——吕玉顺提供。）
尤其是班用轻机枪的操控，老的据枪动作，是枪身和身体不在一条直线上，实弹射击时的稳定性差、准确性低，不利于战斗力的发挥。实战中，连队轻机枪又是重要的战斗力。他严格按照军校学的规范动作，据枪时将枪身和身体保持在一条直线上，提高了机枪射击的稳定性，提高了射击的精确度和命中率。他说，机枪射击讲究连发，追求的是火力的最大效率，要保证连发能命中目标。老式的据枪动作第一个点射能命中目标，第二个点射就打不上了。他用军校学的正规的训练模式，正规的训练方法、技巧，改革掉了一些传统的旧的东西，为连队带去了新的思想观念，带去了新的训练方法，从而也改变了传统的旧的训练模式。也就是从那时起，连队的军事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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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山涉水。——吕玉顺提供。）
几个月后的一天，连长任晓力对他说：“吕排长，我每次都从望远镜里看你组织训练，也经常了解其他排长和班长对你的看法。你组织训练非常认真，非常正轨，部队建设需要你这样的专门人才，我很欣赏你！”连长任晓力的话给了他肯定和鼓励，给了他继续前进的勇气和信心。他说任晓力连长虽然文质彬彬，但带兵很有一套，是他敬重的一位好领导、好兄长。
他带队多次参加连队的巡逻执勤。
他说，峡谷里天太热，山坡上路太陡。巡逻的路段上有的地方的茅草有一人多高，一不小心就把手和脸划出一道道的口子，被汗水一浸，火辣辣的疼。在二甫，他知道了什么叫“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时走在七八十度的山路上，两条腿都是痠软的，有时就想转过身来往山上爬，往上爬也许比往下走舒服点。每次带队巡逻，设伏，堵卡，他都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他念念不忘，说李军指导员也是个好领导。因都有哲学的爱好，他们有时会在一起谈中外哲学，谈存在主义，谈萨特。有时也会发生争论。有一次，李军指导员记错了萨特的一件事，他就当面给指导员纠正。指导员李军反而更喜欢他，有一次对这样对他说：“玉顺排长，你不因为我是指导员而附合我错误的观点，敢于坚持真理，我要向你学习。”
他说，二甫连队与当地群众关系也非常好。连队每次放电影时，就会通知村寨的群众来和连队官兵一起看。他刚到连队没几天，连队领导就安排班长陪着他，到村寨子里去走走，看看，对村干部和群众介绍：“这是我们新来的大学生排长。，，有的还把被子都送给了驻地村寨的群众，连队在边寨以实际行动传播着文化和文明。吕玉顺说：“二甫边防连队的全面建设，，更是宣传队和工作队’的职能。”
他说，1982年底。公路才修到了二甫连队。只是每年雨季时，往往都要中断好几个月。
之前，从绿春县城到二甫的简易公路只修到小黑江边时，从江边到连队的数十公里要靠步行。连队养了一些马（骡子），。营部到平河、到新寨方向有了公路，上级给配了吉普车，这些骡子就给送到二甫连队养着，成为了连队无言的战友。这些骡子性情刚烈，驾驭起来还是有难度的。吕玉顺说，有一次，他差点被骡子从背上巅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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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的战友。——吕玉顺提供。）
1983年下半年，吕玉顺带预提班长到个旧训练的三个月期间，其过硬的全面素质被蒙自分区教导队领导看中，他被调到了教导队，自此离开了二甫。
他说，连队1983年开始建新营房，还没有建好他就离开了。
他仍牵挂着二甫连队，牵挂着曾经的战友，渴望有一天能重回二甫，再去看看他梦中常回的“开始真正军旅生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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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排左一为管彦军。——吕玉顺提供。）
公元2002年，他到贵州水城县武装部任政委。年底征兵工作动员会上，他发表了动员讲话。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曾经的二甫连队的几个老战友从电视上看到了他：“这不是吕排长么？”隔了一天，仅仅隔了一天，柏朝义、柏远华等几个战友找到了武装部，和曾经的吕排长一起，聊起曾经的二甫岁月，尽管青春不再，但谈起往事，一个个仿佛都年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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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任水城县武装部政委的吕玉顺。）
就在那次征兵工作的定兵环节上，为曾在二甫连队一起战斗过的战友柏朝义的儿子入伍一事，武装部领导和县里领导意见不一致，持反对态度的多。因为水城的城镇兵给的名额很少，难以平衡。柏朝义的儿子中专刚毕业，向往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体检政审都合格。在定兵会议上，当争论不休时，他从手机上把和柏朝义边境巡逻的合影老照片找了出来，放大了给与会人员看：“这就是他父亲。他父亲和我一起守过边防，曾是我们连队的班长。他愿意投笔从戎，这个边防军人的后代，我们没有理由不让他当兵，献身国防。”最后大家都同意了他的意见。柏朝义的儿子步入了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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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排右三为柏朝义。）
“随着岁月的增长，特别怀念战友。”“一定要找机会回二甫去看看，那是我真正军旅生涯开始的地方，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吕玉顺说。“照片很珍贵。战友情深，稚嫩的脸庞，永远年轻可爱，真的很想见到他们！”2017年12月12日上午，在吕玉顺的办公室，他一张一张翻着手机里保存的老照片，饱含深情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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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27日 星期四 第54期 总第8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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