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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洪战书评/赏读《人类世》

2021-08-30 16:35:02


 

析评赵德发与《人类世》

 

        赵德发,山东莒南人,现任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山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山东省作协小说创作委员会主任。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通腿儿》开始,创作了大量的优秀作品。其中有小说、散文,在格律诗词上也有卓越的成就。他的代表作有长篇小说《缱绻与决绝》《君子梦》《青烟或白雾》《双手合十》《乾道坤道》以及长篇纪实文学《白老虎》。曾获人民文学奖、《小说月报》百花奖、齐鲁文学奖、泰山文艺奖等。


       许多评论家和读者把赵德发这一代作家称为乡土作家,他们从泥土的芳香里,寻找到了人性的真。也寻找到了人类的善和美。对于赵德发来讲,他是一位从农村融入城市生活的作家,通过一系列的长篇小说,结合中国最近三十年这个高速发展,人伦道德发生巨大改变的时代,贴切的反映了人类从土地转移到城市过程,并及时的提出了对不良道德取向的疑问和开出了解决问题的药方。


      通过一系列的宗教小说,赵德发已经能够如大师般的把握对人类城市化的进程的表述。这一时期,他写了《魔戒之旅》、《下一波潮水》,紧接着向国际化发展,在出世与入世之间灵活自如的转换着,将他的大视野,大思想,以及忧思人类未来的思考,通过他的笔,向人类奉献了这一部醒世之作《人类世》。


       本书是一本关于人类发展兴亡的长篇小说,他通过预言性的故事,警示人类对未来要有可持续发展的态度和实际行动。作者赵德发是一位兼具现实关怀、历史胸怀和宗教情怀的作家。作品大气磅礴,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既具有男性作家的刚强粗犷也兼具女性的柔情。
 

       本书以两条主线展开,一是孙参的商业帝国覆灭之路:孙参从捡垃圾,到上大学,留学美国,回国创业,迅速成功,众所瞩目,挥金如土,终因贪欲放纵,恶德恶行,最终破产,母病妻离;二是焦石的科学研究矢志不渝之心:从带学生考察老姆山,阻止炸山填海,到被迫停课,积极宣传人类世,奔走于崇山峻岭,研究岱崮地貌,极力倡导环保,堪称忧思深远。

 

      《人类世》这部书,可以说字字如血,句句如泪,在优美的文字间,传达着对人类未来的担忧。人类会不会灭绝,这是一个我们看不到的情景,但是地球已经有了前几个生物世纪灭绝的证据,考古学家们给出的答案无非就是这几种,一种是该生物过度发展自取灭亡,第二种是该生物过于强大改变和毁坏了自己的生存环境,第三种就是宇宙的物质变异或者外来生命的入侵。


        前两个问题正是作家所担忧的,我们有可能不能阻止宇宙的大变异和外来生命的入侵,但是我们可不可以不去改变和毁坏自己的生存环境?作家通过对宗教的研究,发现了宗教的心灵慰藉的属性。人类一直利用宗教掩饰自己的残忍和贪婪,并且用宗教遮住人类对未来的视听。我们的人类在高速发展的科技面前,能不能尽可能地减少对自然的改变和毁坏,决定了人类还能活多少年。


        焦石正是一位觉醒者,他担忧着人类的未来,于是他竭力在通过对地质的研究,提供给人类一个走向毁灭的警示教材,让人类通过他的证据明了上一代生命的灭亡是如何发生的。


        孙参,是小说的反面人物,他的身上集中表现了人类的残酷和贪婪的本性,他的毁灭,源于他自己的对肉欲和金钱的无休止的贪酷。历史研究表明,参孙是一个拥有很大力气的犹太战士,并有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贵族共和制国家的创始人。他是玛挪亚的儿子,士师记中的一位犹太士师,生于公元前11世纪的以色列,是一个拥有天生神力的犹太战士。参孙以藉著上帝所赐极大的力气,徒手击杀雄狮并只身与以色列的外敌非利士人争战周旋而著名。后来因为迷恋和很多的女色,这个天生神力的士师,竟因个性顽强、迷恋上别有用心的人而失败,他悔改的过程和结局令人感慨。参孙与敌人同归于尽,他的神力也毁灭了他自己。


        为什么小说要用孙参这个名字做主人公?这就是这一部预言书的妙思所在,用英语读做参孙,它揭示了一个真理,就是无论你拥有多么强大的能力去改变一切,你所改变的一切就会将你毁灭。


        焦石,我的理解就是焦虑的石头,也可以理解为焦虑的老师。红楼梦里用通灵宝玉这一块石头来开启他对人类的警示。赵德发老师就是用焦虑的石头来警告人类,无论你拥有多么强的能力,哪怕你可以毁灭和改造一切 ,最终你也逃脱不了灭绝的命运。焦虑的石头,就是预言师,也就代表了作家自己的思想。


        列夫·托尔斯泰著作的《安娜·卡列尼娜》通过对一个不安分守己的贵族妇女的描述,讲出了他对未来妇女会被解放的不安和无奈,他作为伟大的作家,他的思想已经率先感觉到了世界的未来,尽管他看不见,也无法描述,但是他已经预感到了变革。十月革命,妇女解放运动验证了他的预言。


        赵德发著作的《人类世》不是那些消极的,只是向人类描述未来的灾难性的小说。但是,他有自己的责任,他要向人类预言性的讲述他所担心的未来,那就是人类毁灭自己。一位作家讲出了他的预言,一般来讲他希望能够证明他的预言的准确性。然而赵德发却担心他的预言会变成现实,他宁可否定自己,也不愿意证明自己的预言是对的。于是他想通过焦虑的石头这个人物,启发和告诫人类,你们完全可以靠持续性的发展来延长人类的生存时间,而不是毁灭在自己的贪婪和残酷。


        这部著作,你一章一节的读下去,你会发现作者在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笔法讲述。他不想把这部书写成灾难性小说来恐吓人类。但是他必须告诉人类,应该收手了,应该顺应自然保护自然,保护这一切就是保护人类自己。


        当今社会,文字工作者们,囿于经济的压力,写了许多媚俗的文字,也获得了不菲的金钱收入和名利。赵德发却没有这么做,他完全可以写一写不负责任的文字来获得名利,但他不会,永远也不会这么做。一个有良知和责任心的作家,他的责任是建立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高度来看待问题的。


        《人类世》就是一部关注和醒世的一部奇书,他站在了人类世的外的空间里,看到了人类的未来,这事实很残酷,他只有大声疾呼,将他的预言写在笔端,以警示人类,唤醒沉迷,阻止罪恶。


        媚俗的文章就像一阵风,谁也不会永远记得他和感触他。而恰恰是为了人类的共同命运而写的《人类世》,尽管不媚俗,他也一定会成为一部经典。

 

第一章  “立虹为记”赏析

  

         小说的第一章,大力士孙参华丽出场,卖火柴式的童话故事般的童年,因为他的商业成功,摆脱了死亡的命运,他的类似于小女孩的梦想变成了美好的现实。他的命运是起伏的,尽管他的天生神力被他的母亲引以为傲,但是却形成了他固执和傲慢的性格表象,其实他的内心是虚弱的,他只有把自己的形象打扮成无坚不摧的形象,才可以掩盖住他不自信的心灵深处。于是他,强迫美丽的女神带着“大姨妈”去游泳,并且强迫所有的下属,和他一起去比赛,同时满足了他的自豪感和控制欲。


        是的,他的团队里,没有人比他更强健,也没有人比他更聪明,更没有人敢和他比肩统率力。里的参孙,力大无穷,是上帝赐予他神力。也许,周星驰的美人鱼就是借鉴了孙参的形象,一个要填海造地去获得金钱的青年企业家,最终被美人鱼感化。这只是一个虚幻的美丽故事,在现实中,山头正在被一座座的削平,大海正被一点点填平。新的陆地,吸纳着无穷的金钱,毁坏了大地之肺森林,毁坏着生命之本大海。只有少部分人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正如一个广告片所说的:当所有都变成了金钱,地球将没有一口氧气和干净的水。


        小说把反面主人公定名为孙参,用英语来读就是参孙。田思萱和穆丽儿就是诱惑他的女人,尽管他天赐神力,尽管他睿智无比,他却迷失在情色和名利场里。


        熟知参孙的故事的人都会知道,参孙是怎么被迷惑以至于被挖掉双眼失去神力并被囚禁的,他向上帝忏悔,并重新获得神力,于是他就去复仇,最终和敌人一起死在神殿下。


        孙参的命运注定是起伏不平的,这也就为本书所叙述的故事定了一个调子,孙参注定要被他的贪婪和无敌所打败。


        孙参在美国遇到了两个人打赌,一个是解放神学的传教士,另一个是成功神学的传教士。解放神学是以推翻等级制,恢复大多数穷人的权利和利益,它的宗旨是均贫富,灭等级。往往会形成,但是他往往会被这门神学的解释者所操纵,形成新的对人类的不平等和思想禁约。这也就是往往会形成越穷越受人赞赏的,不可持续发展的模式。


        而成功神学的宗旨,是建立在极大可能发展和利用一切的资源,包括智力资源和物力资源,最终达到改造和重建新的权利和利益分配。这里面充斥着智力和武力的高压,拥有这两个能力的一半的人叫做精英,同时拥有两部分能力的叫士师,他们在财富和权利的斗争中,左右逢源应付自如,从而登上了神坛。变成了参孙一样的神。


        孙参选择了后者,因为他把自己童年所受的困苦和不公平,当成了自己的第一个敌人,他必须获得摆脱并可以戏弄正受着困苦和不平的下层人的权利,现在他已经拥有了。他可以随意的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那些需要从他的权利里获得生存的员工们。


        马克思说:资本自诞生以来,每一个毛孔里都是穷人的鲜血。孙参已经拥有了资本,它将要改变世界,让世界变成他心目中的样子。他不会顾及会影响到谁,会给人类带来什么不好,他需要的是自己的名利金字塔会越来越高。


        看起来,孙参已经实践了成功神学。他已经拥有了移山填海的金钱和权利基础,剩下的就是规划和实施了。


        孙参向自己的员工灌输着成功神学,孙参的事业因此而实现三级跳,孙参已经加入了海晏市房地产的士师行列了。他听着下属们的高呼;参孙无敌!


        他陶醉在呼喊声里,上帝在洪水灭世时,赐予了诺亚一家方舟和种子,让他继续繁衍人类,并立虹为记,不在毁灭人类。


        上帝不会毁灭人类了。但是人类能不能让自己永生?继续读下去,让我们继续跟着孙参的经历,去破解这个谜底吧。

 

刘洪站写于2017年11月28日

 

第二章  “老姆山”赏析


        老姆山,这个名字是有含义的,而且老姆山上拥有可以砸上金钉子的古老分纪的岩石。从现在开始,焦石老师就开始他的工作了,地质学上的宙、代、纪、世、期在他的嘴里,变成了生动的讲课,而佛教徒柳居士,除了蔑视她的童年少年以外,还有一种虚无的拜神思想,她企图离开土地,但又离不开。她的挣扎,只好转移到制止杀生上来。是不需要金钱的,然而柳居士却不得不为了金钱而奔劳。她不允许她的父亲和兄弟靠杀戮谋生,但却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父子渴望获得金钱的行为。


        诚然,在这个金钱至尊的时代里,连出家的著名道长都会用开光等礼仪赚取大量金钱,某禅宗名寺也已经加入到国际商业大潮中去了。还有哪里是竹本清源的道场呢?柳居士改变不了残酷的现实,只好去老姆山上刻三教经书以期冀教化人类。


        在金钱名利面前,一切的教义,一切的尊严,一切的亲情都可以放下。只有金钱是放不下的。


        古人云,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个社会里,金钱能让教主内心世俗化。田明德为了女儿,为了金钱,已经放弃了儒家的仁爱思想,孙参的一席话,田明德的老夫子形象尽失。成功神学再一次奏效了,它还打败了冀道长。只有木鱼法师还在无奈的守护着他的清规戒律。


        作者在本章里提出人类世的概念了。焦石教授的出场,一老一少。这里面的寓意已经显现了,我们的环境要靠一代一代的人坚持维护下去。关亚静就是那个未来,人类未来的希望。


        儒释道三家看起来全部在金钱和势力面前败退了。因为释教的掌门木鱼法师只能无可奈何的等待老姆山的消失,冀道长已经混入红尘,连白骨精都很熟练的说出来,他的内心也已经不再沉静,虚极静笃里的静字首先消失了。


        田明德本来就信奉着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哲学,他本里就不是真正的儒家弟子,只是一个靠死记硬背许多儒教经典的一个伪君子而已。


        作者没有直接尖锐的提出关于社会宗教的问题,他关注的是人类的未来。当人类毁坏了自己的基本生存条件后,所有的高楼大厦都会变成古楼兰王国一样的沙漠残垣。


        老姆山也许会被挖掉的,其实人类的母亲是大地,然而大地就是海里露出水面的山,山其实就是人类的母亲。然而现在山已经变成了保姆般的从属地位,当你需要更大利益时,就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挪走。于是,老姆山看起来已经阻碍了城市化的进程了。而以孙参为代表的人类,将要用他们的智能所创造的工具,很轻易的就能将它移掉。


        精卫填海是一个神话,孙参填海是一个现实。还要不要森林,答案是,只要给了钱上了楼,什么也可以放弃。


       写这一章的时候,作者的心里在流泪。是啊,老姆山都不保了。人类的未来还会有吗?这期望将落在关亚静的身上了。


        关于名字的解释:木鱼法师,隐喻了佛法就只剩一只木鱼,谁都可以敲。冀道长已经艳羡白骨精了,冀就是期待期及的意思,就是没有忘记渴望和贪欲的道长。儒教徒田明德为了金钱,竭力的巴结着孙参。而孙参的内心里对他不齿得很。田明德的名字引自太学里的在明明德。


        作者对于宗教,对国学,对于当今红尘是看得很透彻的。希望读这部书的人,不要轻易的顾名思义,要深入进去,深挖思想。

 

 

第三章  “夜宴”赏析

 

        佛曰:放下,放下。


        基督说:"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新约·约翰福音》第1章)


        What has come into being in him was life, and the life was the light of all people. The light shines in the darkness, and the darkness did not o vercome it. "John 1-4,5"


        孙参想要开启令半个仇人和众人羡慕的彩虹,却变异了,喷出的水珠,只是一些断裂的虹。他的心里,一定在咒骂主,为什么把我孙参留在黑暗里,不能接受光。


        金钱,只有金钱;情感,只有情感;船,只有晓莲。


        滚滚红尘,还活着这样一群人,他们的宗旨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一切的友情,只能用金钱和地位丈量。所有的仇恨,都可以用金钱抹平。人啊,就是忘记了赤裸裸从娘胎里生出来的时候,还有什么?死后还能带走什么?人心可以大于宇宙,但人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微秒。


        十字架挂在脖子上,就真的是纯净的圣徒了吗?移山填海吧,孙参,神给你力量,神也让你灭亡。


        贪婪和嫉妒,被金钱和名利包裹着,冠冕堂皇的招摇于市,引起一阵阵的欢呼,引起一代代的人类去追逐。


        作者在这一章里,借助一场富人圈里的豪华夜宴,剖析了金钱社会的现状表象,将所谓的成功神学解了一个剖,深入的揭露了奸商们的嘴脸。


         马尔克斯的小说里,那个吉普赛人没有罪恶,他一直说这是戏法。然而那个妄想家却就此悟出了地球是圆的。孙参悟出了一个道理,只有用金钱去复仇,为了这个目标,可以和仇人合作。


        夜宴上的君子圣女们,其实就是一个个涂上厚厚粉底的怪物,看起来很光鲜,但是他们的罪恶,正在暗暗地吞噬着他们。


        这恶果,就是毁坏人类的生存环境。就像曾繁银摁住他那稀疏的地包天头发说的那句话:“你就不怕北半球变重了,地球的磁场会不会偏转或者倾斜?”


        商人们利用时间差,拆解着金钱,从而获取最大的利益。作者揭露了无良商人们套取资金的手法。


        为什么叫夜宴?就是因为这些人做的事情是见不得阳光的。就连可怜的人造彩虹也见不到。


        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新约·马太福音》第7章)


        Enter through the narrow gate; for the gate is wide and the road is easy that leads to destruction, and there are many who take it. For the gate is narrow and the road is hard that leads to life, and there are few wh o find it. "Matthew 7-13,14"


        这是"登山宝训"中最短的一段,但却是整个新教精神的核心。对于而言,人生就意味着无尽艰险,就意味着走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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