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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乔传》 71-73集|| 乌先生和羽姑娘也死了

2022-04-03 16:55:31




《楚乔传》 71-73集


《楚乔传》原本挺好的一部剧,怎么能这样草草了事?!也怪不得网友吐槽该更名为《燕洵的前半生》。不过,做为强迫症的小编来给大家发福利啦! 小说版的《楚乔传》续写(根据电视剧在原小说基础上稍作改动) ,从掉入冰湖起,来过足瘾吧!??

第71集

一切都来得毫无预兆,大同行会叛乱的诮息像是滚烫的油,一下子就在回回的阴雨天气里炸出了噼啪的火花。

楚乔看着多吉的叔叔,看着这个肩头染血四十多岁的男人,皱着眉思索的这耸人听闻的字句。

大人,请你下山吧,你若是不去,大同必定彻底覆灭

楚乔静静的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大同行会的消息是早上秋兰城守军刚刚来通报了的,可是紧随其后,多吉叔就跑来告诉她燕询要彻底铲除大同行会,已经解除了羽姑娘和乌先生的兵权,并且擒住了夏执、希睿等大同将领,大同的根据地望城已被夷为一片废墟,砚在殿下还要假意招还缘馔那主的火云军,想要将郡主也铲草除根。

对于这样的话,楚乔是不愿意相信的,理智也在告诫着她,不能这样草率的听信不确定的谣言。

你先下山吧。

大人多吉叔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道:求大人救救大同吧,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磕头的声音那么大,一会的功夫就已经鲜血淋漓,楚乔皱着眉看着他,终于还是静静的转过身去,走进了屋子,房门缓缓的关上,徒留男人绝望的眼神悲伤的望着她。

大同行会,楚乔原本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除了乌先生和羽姑娘两位,其余的她向来很少打交道。她曾经以为他们只是一样擅权的居心叵测之徒,可是后来渐渐发现其实并不全是如此,大部分的大同行会会员,都是一些执着的信徒和战士,他们就好比中国古代的墨家信徒一般,善战,多学,且心地良善。

这样的人,若是好好利用引导,应该是能派上大用场的,杀燕询不会

楚乔这样想着,强压下心头的不安,静静的等待着后续的消息。

然而,事情完全脱离了楚乔的预想,不出两日,战火就在燕北内地相继爆发,诸多行会都被军队围剿,大同的领导者们遭到了灭顶的灾难,杀戮来的这样快,快到之前他们甚至没能听到一丝诮息,一切都像是一场酝酿许久的洪水,轰然没顶,谁都来不及做出一点应急的反应。

第二天晚上,求救的使者再一次登上回回山,一行二十人,最后活着上山的只有一人,马上的骑士浑身浴血,一各手臂只有一点皮肉还连在肩膀上,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掉下来

他看着楚乔,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用一只手费力的解开衣襟的扣子,已被汗水和血污染红的内衫一片污浊,可是仍可看清上面以鲜血写成的清瘦字体:阿楚,帮帮我们,仲羽。楚乔沉默了半晌,然后时着那名骑兵深深的鞠躬:辛苦你了。

骑兵看着她,面无表情,眼睛发直,好像没听到一样。

楚乔站直了身子,冰冷的夜风吹过她纤瘦的身体,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沉声说道:贺萧,备马,下山

骑兵的眼睛陡然现出一拜光彩,随后,他大头朝下的侧在地上,背脊上插着一支利箭,深深的没入背心,无人可以想象他是怎样支撑着爬上回回的

只带了二十名护卫,楚乔披上披风和雨披,就冲入了茫茫无边的夜色之中。冷雨不断的冲刷着她的眼睛,不祥的预感渐渐将她吞没,她已经不愿意再去想,战马狂奔,夜色浓郁,路途显得那般遥远。

,人人身负重伤,但是看到楚乔等人策马前来的那一刻,他们仍日如同猛兽般的从地上一跃而起,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瓢泼大雨中,羽姑娘躺在一个茅草屋里,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在睡觉,似乎是听到了人声,缓缓的睁开双眼,苍白的脸色略显乌青,看见是楚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静静的笑道你来了。

一只利箭洞穿了她的心口,虽然已经草草的包扎,但是没有伤药,无人敢将簧矢拨出口
多吉见了眼睛一红,他抽着鼻子说道:我去找达烈大叔。说罢,开门就走了出去。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判下两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楚乔半跪在地上,以她的眼力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羽姑娘的伤势有多么的严重,她咽下心底的酸楚,轻声说道姑娘,出了什么事
羽姑娘深吸一口气,轻轻的咳了两声,脸上浮起几丝不健康的红润。

长庆赋税严苛,当地的百姓造了反,会里的几个会首都有参与,事情败露,已然无法回转了。

你也参与了?楚乔眉头紧紧皱起,沉声说道:你们怎么这样糊涂,参与百姓**,等于直接**燕询他本就不信任大同,你们为何会如此大意

呵呵羽姑娘轻轻一笑,胸口微微的起伏着,她的目光那般飘渺,似乎是看着楚乔,却似手已经越过她看到了很远,她静静的说:你没有看到,长庆去年遭了雪灾,今年春天牧草又不好,牲口大批大批的死去,如今已经有地方在吃孩子了,这个时候,还要抢去他们过冬的最后一点粮食,就等于要他们的命。

殿下在备战,要在入冬之前攻下翠微关,于是就征兵征粮,百姓们金都死了。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我不得不去做。

楚乔咬紧嘴唇,鼻子酸楚,紧紧的握住羽姑娘的手,说不出话来。

阿楚,你是个好孩子,只是生活的太辛苦,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世上并不是一切事情都能按照你的希望前行,很多时候,我们纵然努力了,但是却并不一定会如愿,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在等着你。

羽姑娘温柔的笑,眼角的鱼尾纹像是柔和的风,笼着眼眸中的两潭清水,声音像是从九天之外飘来,楚乔半跪在干卓上,手捂着她的胸口,潺潺的鲜血无声无息的涌出,染红了楚乔洁白的长袍。她紧咬着下唇,眼洇盈在眼因,抿紧唇角,脸色凄的苍白。

羽姑娘,你坚持住,多吉去找大夫了。

不成了

羽姑娘轻轻的摇了摇头,脸色好似雪峰上的白雪,清瘦的肩膀手臂一片冰冷,她仰着头,视线投向破旧的屋顶,外面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她比惚间似乎想起了 很多事情。生命的最后一刻,时光在她的眼前飞速而过,一忽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十五年前,在卧龙山上,相思枫红,落英缤纷,她站在初秋的枫林中,望着那一袭 青衫萧萧黑发如墨的身影。
  她似乎还能记起那时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肩膀上,像是母亲温柔的手。一旁的石桌上放着一只古琴,几片枫叶落在上面,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影子,留下忽明忽暗的光晕,他自漫天枫红中回过头来,笑容温软,目光如水,柔和的望着她,冲她伸出手,温言的说:阿羽,怎么起得这样早。

从来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所谓的权术之道,并不喜欢兵法和韬略,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希望能有一个家,可以如寻常女子般学习女红和诗词,长大后嫁一个体贴的丈夫,春起摘花裁,寒夜听雨声,一生平顺安然,什么救世度人,手掌乾坤,从来就不是她的梦想。
然而,他却是有大志向大抱负的,他心怀苍生,看不过这世间的种种不公,上山求学也只是为了学习济世救人的屠龙之术。于是,他学兵法,她便钻研权术,他 学实业,她便研习商道,他学体察民声,她便揣摩上意,他宽厚待人,她便严苛驭下。她废寝忘食的修习兵家诡道和谍算权术,只为他朝有一日可以追随他的脚步与 他共同进退。

师博洞悉世事,只一眼就知晓了她的心思,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倾囊相授,只是在她下山的时候将一封书信悄悄放在她的行囊之中,很久之后她才发现,打开之后却只有一个字:痴。

一忽十五载,她戎马一生,呕心沥血,历经多少生死波折。好在,他一直在她的身边,无论外面是狂风骤雨还是冷雪冰霜,他们始终站在一处,岁月流逝,沧桑 巨变,世间万物都已容颜不复,为了权力,父子成仇,亲人反目,爱人背弃,唯有他们,始终不改初衷,坚守心底信念,不曾有半分动摇

然而,有些潜藏在心底的话却从未吐出口,十几年了,他们就这样聚聚散散,她总是觉得以后还是有机会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他们在忙碌,在奔波,在为心 中的梦想而执着。然而却从未想过,也许有一天,真的就不再有机会了。那些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那些深深压抑了近二十年的感情,那此如早春桑陌般婉转沉静的 心绪,终于,永远的失去了倾吐的机会。

我知道,我的时间到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低低的说:我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一张温和舒淡的脸孔突然模糊的出现在眼前,羽姑娘轻轻的笑,伤口的鲜血像是坑蜒的溪水,渗透布帛,缓缓流泻而出口她费力的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那张模 糊的脸孔,恍惚间想起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的他们正当年少,她因为逃跑而被主人在街上责罚,打的休无完肤,却强忍着不哭出来。他跟着师博经过桥头,突然蹲下身来递给她一瓶伤药,然后皱着眉说:早晚各一次,好好养伤口,
  其实,我一生的快乐,也许就是能够好好的睡上一觉,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门外大雪纷飞,狂风翻涌,我爱的人躺在我的身边安静的睡,不动,不说话。可惜,我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笑容在唇角绽放,羽姑娘疲惫的说:阿楚,我想要睡一会,道崖若是到了,记得叫醒我。
楚乔紧咬下唇,拼命的点头,羽姑娘放心的闭上眼睛,眉眼间全是满满的疲惫和困倦,她低声的说:我就睡一小会,我太累了,就睡一小会。
  长长的睫毛在如莲的素颜上投下淡淡的剪影,心跳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再也听不到了,手指滑落,沉重的垂下,落在楚乔的臂弯。

门外的风忽然变大,夹着冷雨吹卷进来,小小茅屋里,楚乔的身躯渐渐僵硬,她低着头,一滴眼洇唰的落下,砸在羽姑娘冰冷的脸颊上,坑蜒而下,滚落在地上的血泊里,轻柔的化开,融进血水之申。

大人

贺萧突然不顾一切的冲进来,看到死去的羽姑娘,饱经风霜的男人猛然楞在当场。

楚乔缓缓抬起眼眸,静静的看着他,声音沙哑的问什么事

贺萧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乌先生到了。

见到乌先生的时候,天仍在下雨,楚乔披着雨披,在贺萧等人的护卫下来到了秋兰坪的边缘,一片漆黑苍茫的旷野上,战士们点着浇了桐油的火把,整条驰道上 全是被雨水泡的发白的尸体,贺旗撑着一把大伞站在一棵胡杨树下,乌先生就跪在那里,面朝着楚乔等人来路的方向,背上插着三只利箭,其中一只透背穿过来,正好刺中心脏。他面色苍白,嘴角坑蜒的流下一道殷红,气息全无,却犹自睁着眼睛,好似在凝望着什么,虽死仍旧不侧,目光切切,眉头紧锁。

我们赶到的时候,乌先生已经去了。

贺萧的声音在耳边低沉的响起,夜那么黑,黑的看不到一点光亮。楚乔插直背脊,坐在马背上,眼睛干涩涩的,流不出眼泪来。

一声痛苦的哭嚎突然从背后穿来,那是多吉的叔叔,曾经在乌先生的帐下当兵。受伤之后,乌先生体恤他,让他返乡还给了他生活养家的钱,此刻,那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像是一头红了眼睛的狼一样,踉跄的奔过去,跪在大雨里,放声大哭。

这个世界,还有另一种东西凌驾于爱情和自由之上,值得你为之付出一切去守护,我大同的理想,已经留在尚慎高原上了。

依稀间,楚乔甚至听到乌先生一年前在回回山上说出的那番话,夜风呼呼的吹,大雨倾盆而下,楚乔闭上眼睛仰起头来,冰冷的雨浇在她的脸孔上,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

羽姑娘,你要等一等,你等的人来了,这一世你们太累了,下一世,不要再扛那么多的贵任,你们要在一起,好好的生活,什么都别去想了。

沉重的马蹄声突然传来,远远的地平线之下,大批的人马呼啸而来,人数大约有三千多人马,全都是清一色的骑兵马蹄如滚滚闷雷,雷霆般的卷来,冷雨敲打在玄黑的铁甲上,发出森然的铿锵声。

楚大人为首的男子大声叫道,黑夜里看不到他的脸孔,只能通过声音判断他还很年轻:我奉殿下之命前来保护大人安会,,请大人随我前往秋兰军营暂避。

是你们多吉的叔叔突然跳起来,红的眼睛大声喝道:是你们杀了先生我跟你们拼啦

话音引落,四十多岁的汉子猛的冲上前去,一把拨出腰间的马刀,狂吼着如同一只发疯的狼。

回来

楚乔失声尖叫,几乎在同时,十多只利箭嗖的一声穿透了多吉叔叔的胸膛,他依靠惯性踉跄的跑了几步,终于砰的一声侧下去,鲜血飞减而出,在夜色下染下妖艳的红。

阿叔

少年的尖叫猛然传来,楚乔眉头紧锁,极目望去,只听对方的阵营中传来了孩子的声音,赫然正是多吉平安和菁菁三人。

,还请大人马上随我回去。

贺萧等二十多人缓缓拨出战刀,策马上前护卫在楚乔周围,冷然的和对面的大军对持着,多吉的叫骂声像是冷然的利箭,寸寸扎在楚乔的心上,她皱着眉沉默许久,终于砰的一声,抛下宝剑,任三尺青锋,跌落在肮脏的淤泥里。

楚乔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荆紫苏,秋兰城西兵营的营房内,荆紫苏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捉着大大的食盒,身姿较当初分别时稍显丰满,面色红润,小腹高高的隆起,一看就是怀了身孕。

月儿

荆紫苏的小心的叫了一声,将已经冷掉的饭菜换下,端上新的热饭热菜,都是楚乔平日爱吃的食物,四菜一汤,做的很清淡。

你吃点吧,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楚赤转过头来,微微蹙眉,沉声说道:燕询逼你来游说我

没有紫苏连忙摇头,紧张的说道仕朋,是我的丈夫。

唐仕朋,秋兰城兵成长,就是之前将楚乔逼到此地的,也是杀了乌先生埋伏了羽姑娘的直接凶手。

楚乔的面色渐渐冷了下来,她看着荆紫苏,久久没有说话。

月儿,你、你吃一点吧。荆紫苏小心翼翼的说,都不敢抬起头来看她,急忙说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亲手做的。

乌先生被杀了,你事先知道吗

荆紫苏站在那里,低着头,紧张的攥着手里的手帕,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声音低低的说:我我知道。

羽姑娘也死了,你也知道吗

荆紫苏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丈夫抓了平安和菁菁用来威胁我就范,你知道吗

月儿荆紫苏抬起头来,满脸祈求的望着她,眼眶通红,洇眼朦胧,几乎要落下泪来。

现在他们就要去杀别人了,边仓、希睿、夏执、阿都、缳缳缳缳、小和,都难逃一死,你知道吗

荆紫苏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她捂着脸,挺着大肚子站在楚乔面前,泣不成声。

楚乔看着她,依稀间视线变得模糊,为了她们,她屡次舍生冒死,而这两年因为她和燕询之间关系僵硬,她们甚至从未来回回看她一眼,哪怕是生孩子,也没有给她去一封书信。

这些人,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亲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们。

走吧。

楚乔转过身去,不再看一眼荆紫苏小心的拽住她的衣角,轻声的唤她:月儿,,她不为所动,却听荆紫苏难过的哭道:月儿,我能怎么样呢我能怎么样呢我只是一个女人啊

是啊,她能期望她怎么样背叛丈夫,背叛家庭,前来通风报讯这一切对以夫为天的荆紫苏来说,何尝不是天方夜谭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有愤怒还是会有不甘和心寒她知道,如果是她们出事,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帮助她们,所以,就期待着别人也会如此对她。

月儿,你为何这样固执呢殿下对你那么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金银财宝荣华富贵都按在你的面前,殿下为了你,多年不娶,他这样对你,你还不满足吗你还奢求什么呢他毕竟是皇上啊

若是以前,楚乔也许会发自内心的冷笑出声,可是现在,她连笑都笑不出了。

是啊,金银财宝,富贵荣华,只要她肯点头,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北,就是燕北皇帝的唯一宠妻,过上锦衣王食的奢华生活。作为一个女人,她还奢求什么呢她在伤心难过退隐山林的时候,殊不知别人都在笑话着她的不识好歹,而这些人之中,甚至还包括了她的姐姐。

但是,那些都不是她所要的,正如燕询所说,她从不曾真正了解他,可是燕询,相交十余年,你又何时真正了解我

你错就错在,将我当成了荆紫苏之类的女子,而我楚乔,却绝非这样的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楚乔淡淡的甩开了荆紫苏的手,径直走进了里屋,再也不回头看上一眼。

过了一会,房间的门被打开,荆紫苏静静的走了出去,落锁的声音尤其显得响亮,咔嚓一声,像是锁住了楚乔的思想。楚乔坐在床榻上,脚下是一笼沉香,淡淡 的香气自铜盖的间隙间飘散而出,像是一行浮云。她静静的靠在床柱上,脑子里混乱的想起了很多东西,心越来越冷,渐渐的失去了温度,这两年来她一直控制自己 不去想的事情纷涌着冒出头来,乌先生和羽姑娘的影子交相重叠在眼前,让她的指尖冰冷的颤抖。

哀莫大于心死,而如今,她终于彻底的绝望了。

一连三天,楚乔都被困在这座牢笼之中,和外面完全隔绝了消息,她想,羽姑娘当时可能是错了,她误以为楚乔可以阻止这一切,却根本就不了解燕询。他从小就是那样坚定执着的一个人,他想要做的事,无人可以阻止,哪怕是她。如今,大局已定,她只需等待一个结果就可以了。

燕询自小便是鸟先生的弟子,后来又拜在羽姑娘的门下学,他的武功刿法皆是出自楚乔之手,如今,他青出于蓝,那些陈年旧事,终于被他一脚踢开了。

第三天晚上,楚乔如往常般坐在床榻上静静出神,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仓皇的脚步声,噼啪的落锁,荆紫苏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手拿着远行的披风和包袱,大步的跑进来说道:月儿,快、快走

楚乔猛的站起身来,皱眉问道:唐仕朋要你放了我

荆紫苏面色苍白,愣愣的站在原地,听到丈夫的名字猛然一呆,楚乔顿时了然,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不会放过你的。

月儿、快、快走吧。荆紫苏将衣服塞到她的手里,失措的说:快点。

不行,我若是走了,会害了贺萧他们。

你的人冲进城了,他们已经冲进大牢将贺统领和平安他们都抢出去了

什么楚乔一惊,连忙说道秀丽军来了

恩荆紫苏点头急忙道:你快走吧,仕朋马上就要来了。

荆紫苏手脚麻利的为她穿好衣裳,披上披风,向来柔弱的脸孔首次现出一丝刚强。楚乔一把抓住她的手,沉声问道

紫苏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他会如何对你

荆紫苏顿时愣住了,几天下来,她的脸孔明显的消瘦许多,大大的眼睛显得十分惊慢,过了许久,她才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只是觉得,乌先生是好人,羽姑娘也是好人,月儿你,也是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的。

楚乔眼角一酸,这个一生受人典辱,随波逐流的柔弱女子,在生死紧要关头,竟然只凭她自己的心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她的理由很简单,好人不应该没有好报,可是紫苏姐你可知道,这个世界上好人大多数都是没有好报的,魑魉横行,翘魉安世,好人早就活不下去了。

看着她单纯清澈的眉眼,楚乔只觉得比若有一座山压在了肩上,让她透不过气,她深深的呼吸,坚定的说道:你跟我走。

不行荆紫苏摇了摇头

我毕竟是他的妻子,还怀了身孕,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快走吧。

楚乔沉声说道:你必须跟我走。

不,月儿,我是仕朋的妻子,我不会离开他的,这就是我的家啊此时此刻,荆紫苏的眼睛难得的露出几分执着和坚定,楚乔明白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信念和执着,荆紫苏也不例外。她点了点头,穿好衣服,缓缓说道:紫苏姐,我走了,

你要保重,我办完事会回来找你的。

恩,我再有四个月就要生宝宝了,你是他小她,到时候一定要来看看荆紫苏手捂着肚子,羞涩一笑,慈母般的温柔像是暖春的朝阳。楚乔握着她的手,沉声说 道:等着我。说罢,凌厉的转身离去。九千秀丽军呼啸而来,城里的百姓亲自为他们开门引路,整个秋兰城西兵营将军府都沦入了一片喊杀火海之中,唐仕朋骑在 马背上,大骂着指挥着溃散的部队。就在这时,一名下属突然跑来报告到:将军楚乔跑了,在马厩打伤了看守,夺马出城了。

什么唐仕朋大怒道:那么多人守着怎么会跑了

是夫人,夫人拿着你的令牌骗来了钥匙。

贱人唐仕朋勃然大怒,冷喝道:坏我大事

将军又一名传讥兵策马而来,还没跳下马背就大声喊道

兰房走水了,夫人还在里面呢,需要赶快调动水龙局灭火

将军另一名传讯兵急忙奔来叫道楚大人带着秀丽军从南城门逃跑了,我们已经整顿队伍,要不要追击唐仕朋眉头紧锁,默想片刻,沉着果敢的说道:追

将军,那夫人怎么办唐仕朋沉声怒道:楚乔若是跑了,整个秋兰城一个也活不了,全军听我号令,追大军呼啸着驰骋,冲出了南城门口此时此刻,兰房一 片通红,火舌高高的燃起,渐渐吞没了整间房子,荆紫苏缩在角落里,看着满眼的通红害怕的浑身颤抖,斗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在满是漆黑灰尘的脸上滚出一道白 亮的痕迹,她手捂着肚子,紧咬着牙,一遍一遍催眠般的嘟嚎着:宝宝不怕,你爹爹马上就来救我们了。

门外狂风呼啸,越发的助涨了火势,整个秋罢城的军人都追出城去,一此百姓看到火光冲进了将军府,时着兰房的大火微微发呆。

啊着火了,里面有没有人啊将军府的下人上前说道:楚大人被秀丽军救走了,里面没人。

那不管了,一帮王八蛋,烧个精光才好。

百姓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唯剩火苗噼啪的响着,烟尘弥漫,荆紫苏艰难的咳嗽着,火舌已经蔓延过来,她害怕的闭上眼睛,却仍日捂着肚子不断的说

宝宝不怕,你爹爹马上就来救我们了。一根横梁轰的一声落下来,掩去了所有的声音,到处都是黑灰,整个将军府和西兵营都沦陷在这一场大火之中。楚乔策马奔跑在旷野上,远远的回过头去,只见秋兰城的方向一片红光,火焰烧红了半边天,像是战士临死前流出的血。

大人,贺萧走上前来:快走吧。

恩。楚乔点了点头,将不样的预感强压下去,夜路难行,他们还有很远的一段路要走。

天地萧索,狂风卷地,漫长的夜训刚开始,仍日没有过去。夜幕深沉,云层低厚,黑压压的一片,风呼呼的在吹,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放低沉的声音一遍遍的下达着单调的攻击命令,山谷中被围因的军人越来越稀少,鲜血蔓延,无数的管矢兵向穿着红色竿装的军人们,战场上响起了一片令 人绝望的喊杀声,尖锐的鸣钟高声素响求救的信号发出了二十多发,此处已是火雷垛南坡,距北朔城跑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北朔的守军仍旧没 有出来救他们,难道北朔城被人包困了这伙来路不明的敌人又是谁。

究竟是谁

小和肩头插着一支利箭,鲜血溪流般自他的体内流出,身旁的战友一个个好似初秋的麦子,相继倒下,他的眼睛已经通红,他不明白,他明明是接到殿下命令回到北朔接受嘉奖的,为什么会突然遭到不明敌人的伏击

小和望着眼前疯狂的一切,如同陷入了一个最恐怖的噩梦中一样,局势如同巨石从山巅滚落,无人能够阻止,凡是试图伸出双手的人都将被碾成肉酱。

他们至今仍日没有同敌人交上手,因为是在燕北本土,又是前来受封,所以根本就没有携带任何远程攻击的利器,没有盾牌,没有弓箭,他们这五千人被困在这 个低洼的山谷里,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弓箭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射来,他们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挡无可挡,所有试图冲锋的战士都被弓箭牢牢的钉在了地表,鲜血肆 虐的流淌,尸体堆成了小山,战士们在嘶声狂吼

对面是谁为什么攻击我们

为什么没有人来援救我们北朔的守军在哪里

他们使用的是连,是我们自己的军队

究竟是谁。是谁要杀我们

小和眼睛通红,他的副将持刀挡在他的身前,一遍遍的大叫道:保护将军保护将军然后话还没说完,一只利箭轰然穿透了他的咽喉,他的声音顿时如同漏 气的风箱,鲜血狂喷而出,洒在了小和的脸上,他一把抱住了副将的身体,三十多岁的壮汉惊恐的睁大眼睛,双手使劲的攥着小和的披风,鲜血从他的嘴里不断的涌 出,声音破碎断断续续的说道:是谁是谁,是谁要杀我,

残缺不全的尸体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在小和的脚下渐渐堆积成一片尸海,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三更天的时候,开始下雨,大雨浇在地上,和血泥糅杂在一处,战士们深一脚浅一脚的抵抗,以战友的尸体铸成战壕高墙,来抵档对方那凌厉的弓箭。

到处都是惨叫声,到处都是怒骂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的攻势突然一缓,漫天的箭雨都消失不见了,但是他们仍日静静的包围着,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像是一片沉默的石头。

火云军第二大队几乎死绝,活着的人也只是比死人多一口气,他们已经无力再去冲锋,粗重的呼吸声像是芶延残喘的野狗。

静,太静,死亡一般的静。

突然,低沉的机括声缓缓响起,战士们惊恐的睁大眼睛,猛然抬头,却见铺天盖地的远距离强簧呼啸而来,长度好似一根根锋利的长矛,嗖的一声就穿透了那些以血肉之躯堆积的战壕。

狗娘养的,老子,,

惨烈的叫骂声再一次响起,然而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小和身上插着三四只利箭,浑身鲜血淋漓,俊朗的脸孔已经辩不出本来面目,他挥剑厮杀着,一只利箭猛然袭来,唰的一声就穿透了他的肩膀,将他死死的钉在了火云军的战旗上。

将军

一名士兵见了,踉跄的冲上来,然而眼看他就要冲到小和身边,一只利箭猛的从他的后心穿透,士兵的瞳孔顿时放大,他似乎有些不解的低下头去,伸手去摸了 摸透休而过的利筹上带着的肠子和鲜血,眉头微微皱起,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他跪下去,被弓簧撑住,就那样死在小和的面前。

年轻的将军泪如泉涌,他嘶声狂吼,像是狰狞的狮子。

保护将军

战士们蜂拥冲上来,对面的敌人注意到这边的动向,箭雨集中的射来。

一名小和从未见过的士兵回头对他一笑,清澈的眼神里带着无忧无虑的清亮,他笑着说:,你们救大人,我先走一步了。

然后他转身就对着迎面而来箭雨冲了上去,数不清的利筹穿透了他的胸膛脑袋,他像是一个箭靶一样,就那样站在原地,宁死不侧。

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心头升起,小和嘶吼着猛然奔上前,身体强硬的穿透长长的箭矢。

年轻的将军疯狂的挥剑急冲,弓箭不断的射在他的身上,他犹自冲击不停,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被震动了,有士兵微愣着住了手,眼睁睁的看着那名浑身浴血的军人狂吼而至。

然后就在这时,一柄战刀突然飞掠而出,只听唰的一声,就砍在了小和的腿上。小和身躯一个踉跄,轰然单膝跪了下去,他望着已然不远的敌人阵营,眼睛里现 出血一样的红光。那是怎样的眼神,充满了绝望的不甘和疯狂的愤怒,他的视线如刀子般扫过那些黑衣黑甲的士兵,突然间,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出,年轻的将军以惊人的毅力再次站起身来,狂吼着冲过来,大声叫道究竟是谁是谁要杀我们

铺天盖地的箭矢同时射去,将小和牢牢的钉死在地上,看不清头脸,看不清面容,天地间一片低沉的震荡,冷雨倾盆而下,浇在那些冷却的尸休上,鲜血顺着雨水蜿蜒的流去闷雷滚过天际,终于,再也没有一个站立的尸体。

烧了。

低沉的命令声缓缓响起,战士们捉着木桶就跑上前去,松油一捅一桶的浇在刚刚死去的战士们身上,和腥臭的血混合在一处,有令人作呕的味道。火把被抛上去,大火呼啦一声的燃起,激烈的雨髅毫不能熄灭其分毫。黑衣战士们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大火吞噬掉一切不甘的思想。

是的,杀戮不能诮灭思想,但是却可以消灭思想的载体。雨夜仍旧漆黑阴冷,战士们转身向着北朔城而去,再也无人有兴起对身后的一切看上一眼。

天边的启明星冉冉升起,传讯兵疾奔而至,大声说道:缳缳郡主已经带兵赶到了城门前,殿下命令将军马上带兵前去。

杀戮还未结束,一切仍在继续。

大人前面有人,大约三百多,可能是北朔的斥候,全都是脚程极快的战马,要不要暂且躲避

楚乔皱起眉头,大雨刖刚停,黑压压的云彩缓缓消散,天地间全都苍白如牛的雾气,她皱着眉望去,双眼锐利,如同天空展翅的白鹰。

大人是火云军,后面有大批追兵,看样子足足有五千多人

探马急速奔回,楚乔眉梢一挑,当机立断:贺萧,马上带人去援救缳缳都主,阻挡后面的追兵。

贺萧答应一声,整顿了四千兵马挥鞭而去。

楚乔带兵跟在后面,马蹄踩在泥泞的赤道上,隐约可见泥水中的丝丝残红。

两军迅速交叉,惨败的火云军被簇拥着,隔得老远,楚乔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缳缳那匹通体火红的战马,她急速的打马上前,却顿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眼。

缳缳衣衫破碎,火红的披风上鲜血淋漓,肺部插着一支利箭,身上受了几处刀伤,正躺在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将的怀里,微弱的呼吸着。

怎么回事

楚乔一下跳下战马,半跪在泥水里,皱着眉看着缳缳可怕的伤势,回头大叫道:军医军医在哪

楚大人女将见了她,眼泪顿时涌出,她哭着说道:皇上要杀我们郡主,小和将军已经阵亡,郡主也遭了埋伙。

缳缳的声音终于消逝,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火红的裙子像是妖艳的花。她今年还那么年轻,只有二十岁,年轻的眼睛永远是亮晶晶的,肤色白的像是马奶,她就这样睡过去,永远的长眠在她为之付出了一生的土地上。

楚乔的心已然麻木欲死,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将她割的碎尸万段,她咬着嘴唇站在那里,看着缳缳的尸首,整个人像是被投入冰渊之中。

燕询,你都干了什么

大人

贺萧沉着的走过来,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他到了。

已然不愿再称一声殿下,楚乔微微转头,大军如潮水般的让开一条路,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对面那雄壮若海的军队身上,像是一片漆黑的海洋。,一身金线纹龙墨黑袍,墨发束起,眼若寒霜,鼻梁高挺,半眯着眼睛,目光幽幽的望过来。

两年了,她终于又见到了他,可是为什么,楚乔却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眼前的这个人是这样的陌生,他的相貌,他的身份,他的行为,他的气 息,无一不是陌生的,恍然间,她陡然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已是燕北的皇帝,再也不是真煌城内那个一无所有和她相依为命的少年了。

阿楚

低沉的声音从寂静的荒原上传来,伴随着冷冽的风,吹进了楚乔的耳里

燕询望着她,眼神如古井深潭,两年的时光在两人之间穿梭而过,世事推移,他们终于再一次相见,却是在这样的场合里。

也许,无关命运,无关世事,他们心内对人性的执着,对生命的态度,早已注定他们有朝一日会走上这样对立的道路,燕询的心突然变成一片空荡荡的旷野,有 大风呼啦啦的在里面吹着,他看着楚乔,想说什么,却终究一一吞没,只是以帝王的威仪缓缓问道你又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与我为敌吗

不相干的人。

楚乔的嘴角升起淡淡的冷笑和嘲讽。

没有乌先生,你如何能在被囚禁真煌的时候就得到燕北财力的全力支持,八年来谋定而动,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势力

没有羽姑娘,你如何能逃出真煌城,从那个冰冷的牢房中一跃而出,坐拥燕北大地,成为如今权倾天下的一方王者

而缳缳,那是你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血亲,她多年信赖你跟随你,是你最亲的妹妹。

是不是有朝一日,我楚乔站在你的面前,也是变成这样不相干的人

冷笑,除了冷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作何反应,她像是一个被人撕碎了心脏的娃娃,目光冰冷的望着他,望着这个自己曾经用尽了全部心血去爱去拥护的男人,只觉得前尘往事如同一场大梦般水月镜花不切实际。

她用自己的忠诚和爱,换来了如今的局面,那个曾经信誓旦旦发誓要一生爱她护她的男人,如今已经将屠刀举在了她的头上。监视、怀疑、利用、排挤,这就是 他给她的全部报答,他抛出所谓的富贵荣华,像赏赐一只狗一样的诱惑她,却不知道在她的眼里,那些不过是粪土草芥而已。她为之奋斗逍求的事业和信仰,在他的 眼里,不过是一个不屑一顾的迷梦,是他用来蒙蔽那些愚昧无知百姓的借。和骗局。

皇帝又怎样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又怎样在她眼里,他永远只是一个曾经倾心以对如今却将自己完全辜负的男人。

他怪她移情别恋心有他属,却不知道,若是没有他的逼迫和设计,她永远会是爱他敬他的阿楚,永不会负心的将眼睛望向别处,是他亲手一步步的将她抛出去,逼她认清他的嘴脸和面目,又何来背叛一说

燕询,我用十年的时间认清了你,也认清了我自已,前尘过往,都已如东风飘散,对你,我再无半点眷顾,唯剩下,数不尽的痛心和悔恨。

阿楚,你忘了你曾经的誓言吗

燕询的声音冷冽的在耳边响起,楚乔冷冷的笑,不屑的扬起眉梢,淡淡道:既然你已经背弃了我们曾经的梦想,那我为什么还要坚守我对你的誓言

恍若一只利箭猛然刺入燕询的心口,冷风嗖嗖的吹进去,带起丝丝的疼痛。

终于,她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曾经,即便有不甘有怨愤,但是她却永远都将这些情绪藏在心中,沉默的面对他的一切,如今,天地萧索,一片凄迷,她终于当着他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

燕询,从今以后,你们分道扬镳,再无半点瓜葛,你是死是活,是成王还是败寇,都与我再无一丝关系。同样,我的事,也再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大风呼啦一声吹来,扬起楚乔翻飞的衣角,少女面色冷然,俏脸如霜,眼神好似雪峰之上的皑皑积雪,冷漠的反射着世间的一切爱恨情仇,更将一切不该有的情绪,远远的隔绝在千里之外。

那一刻,燕询比然发觉,也许他就要永远的失去她了。这个念头让他无法控制的心慌,他语调低沉的说道:阿楚,你这般绝情。

燕询,不要再说情字。楚乔淡漠的望着他,平静的说道:你不配

时光那般急促,岁月的沧桑在眼神交汇中激荡出命运的火花。十一年,足以让一株树木成才,让一个时代覆没,让一个帝王崛起,时间那般无情,如同冷冽的刀子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迂往,在记忆的脑海里刮下一道幽深的鸿沟。

曾几何时,他们于绝望中携手,于黑暗中肝胆与共,像是两只失去家园的小兽,背靠背的站在一起,将铎利的爪子挥向所有曾经试图伤害他们的人。

终于,他们肩并肩的从那个牢笼里杀出一条血路来,在这个跌宕的乱世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和地位,可是,命运的大浪却将他们越冲越远,再回首,一切都已然被染上了血色的光芒。

如果在最初他们就可以预见今日的结局,那么他们将会如何选择,还是继续靠在一起,一同奋战拼杀吗同甘苦,共患难,以沫相濡之后,难道只是为了让他们今日对对方举起刀剑吗。

苍穹上扫过苍白的战鹰,那翅膀狰狞的漫过天际,遮住了金灿灿的太阳

两万玄铁战甲的禁卫军缓缓的抽刀出鞘,九干严阵以待的秀丽军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长风从平地上卷起恍若低沉吟唱的古老祭调。

天地肃杀一片,飞鸟也不忍再看,呼啦一声煽动翅膀齐齐离去,唯剜下狰狞的秃鹫盘旋在上空,似乎在等待着血腥过后的一场盛宴。

燕北,你终究不是我的安眠之所,我为了你奔走奋斗,耗尽的心血,却最终只是将你从一个火坑推进了另一个火坑。

大风呼啸而来,吹起了少女额前的碎发,一切都变得飘渺且模糊,天地那般大,何必将视线凝聚在一处心是冷的,那还有什么人能伤害到你

阿楚,我会保护你啊,

曾几何时,有人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

阿楚,相信我吧

她闭上双眼,忍住最后一滴泪,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苍穹寥落,苍鹰飞掠,十年光阴转瞬,谁在其中艰难跋涉,谁又在冥冥中睁着眼睛在冷眼旁观

燕询,再见。


第72集

乌云遮盖着太阳,日头阴霾,惨白的阳光无力的照在北风呼啸的战场上

时间过得无比漫长,初秋的风带着燕北特有的寒气,横扫过苍茫的原野,从凌晨到正午,从正午到黄昏,鲜血流满了整片火雷源,艳红的火云花放肆的怒放,张扬的舞蹈着染血的花瓣,好似朵朵妖红。数不清早上还活蹦乱跳的鲜活生命,此剂如同断了根的麦子,大片大片的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土地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鹰鹫在天空上盘旋着,随时都会俯冲下来享用这一场难得的盛宴,尸骸堆满了平原,伤病们躺在小山一样高的尸海中哀声悲壕,声 音像是失去了家园的孤狼,发出悲伤的泣吼,但是更多的,却是连惨叫都已经叫不出了,只能像是死狗一样的躺在地上,偶尔被寻找伤员的医护兵踢上一脚,才会发 出一声哼哼,表示自己还活着。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小雨,细雨如牛毛,冰凉凉的浇在身上。战壕的尸首上还着着火,雨丝打在上面,激起一层嘶嘶的白霎。

启禀皇上,秀丽军已经从东南方的玄羽军团防线突 围而出,玄羽将军是刚刚赶到的二线兵团,仓促成阵挡不住楚大人的攻击面,秀丽军的骑兵绕过了禁卫军的正面攻击,直接插入玄羽将军的军队之中,等我们想要拦 阻的时候已经晚了,,目前已经往西北余道方向去了。

燕询静静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末将已经传信给高将军和陆将军,命他们在余道关拦截,第一军团也会分出三万守军,在大西北境内分批狙击,龙吟关也做好了战斗准备,通往大梁的南疆水路也被我们严密监控把守,就算秀丽军背生双翼,我们也能将他们射下来。

燕询仍旧没有说话,他站在那里,好似对眼前耳边的一切都毫无所阏,程鸢有些紧张,小声的试探着同道:皇上

你继续说。

我军伤亡惨重,第三团第七团全军覆没,第四团第八团第十一团的军团长阵亡,部下战士也死伤过半,杜若临将军率领的第十三军团拒绝作战,如今上层已经被看押管制起来了,但是下层官兵仍日不肯听从调配,他们在这里不但起不到作用,我们还要分出兵力看守他

燕询闻言微微转过头来,轻轻的挑起眉梢,沉声说道:拒绝作战    

冷风吹过,细雨打在燕询的鼻梁上,他缓缓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皇上,再次阻截住秀丽军只是时间问题,但是末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燕询面无表情:说。

是,如果我军成功包困楚大人,那么请问皇上,我们该以一种怎样的方式进攻。是全力突击,还是迂回困困,是击杀,还是生擒还请皇上明示

耳侧的风突然大了起来,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寒风吹过他的身体,吹起瑟瑟翻飞的袍袖,远处的战场仍日有小股的火苗,一整日的激战夺去了战士们的锐气,此 刻,他们疲惫、委顿、衣衫破烂。整整两万禁卫军,还有后增援的三路万军团,虽然有一路中途退出战事,但是还是在秀丽军的面前大吃败仗。楚乔率领着九千秀丽 军,像是一只刀子一样的刮破了他的包围因,缘缘三万火云军没有做到的事,她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燕询不得不承认,在军事上,阿楚是一个难得的天才,她对战 局的把握和控制,她在军队中的威信和地位,连自己都是不能比拟的。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心底的沉重像是海浪一样一层一层的覆盖上来。此刻,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她终于还是逃了,在自己没有感情用事没有儿女情长的情况下击败了自己,逃出生天还是该难过她终于彻底的离开自己,再也不会回过头来

天上飞过苍白的大鸟,从燕询的视线中划过,燕询看着它,目光悠远,像是长长的线,失去了维系的目标,终于再也找不到凝聚的焦点。他沉默了许久,才沉声 说道:秀丽军战力太盛,不宜正面阻其锋芒,开放边境,透消息给赵飏,快要入冬了,就让阿楚未为我们打开西魏这个胶着的战场吧。

通知北朔、尚慎、回回的百姓,就说他们的秀丽夫人,就要离开燕北。

大风吹起他翻飞的衣角,腰间的宝剑泽泽的反射着血红的光,男人的脚步那么沉重,一步一步,缓缓走进了那座溘黑巍峨的牢笼,冥冥中,似乎有黄金的枷锁将他整个人锁住了。黑烟在远方冉冉升起,惨叫哀嚎声不断的传来,死一般的沉默笼罩在火雷源的上空。

阿楚,我曾说过,所有人都可以背叛我,你不可以,因为你就是我唯一的光源,是照耀我漆黑天空的太阳。如今,我的太阳熄灭了。

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孤立无援,逃生无门的时候,你可会想起我吗

阿楚,我在你的背后看着你。

战斗来的毫无预兆,燕北各路大军时他们的到来保持了一种透明的状态,楚乔开始还抱着天真的幻想,以为是燕询不忍心对她下手,终究放她离开。然而,在龙吟关外,看到那些背着包袱拖着儿女的百姓们的时候,她的心突然跌进了万丈冰潭,彻底的绝望死寂。

晨光中,密密麻麻的人流如同一条长龙,有人推着大车,装满了大箱小箱,锅碗瓢盆都在叮叮当当的作响,有人挥舞着鞭子,驱赶着自家的牛群羊群,妇女抱着 哇哇啼哭的孩子,坐在石头上袒露着半边胸膛,在冷风中给孩手喂奶,还有人挑着扁担,里面放满了番薯和五米,每走一段路就要坐下来吃上一顿。

疫惫、辛苦、仓皇,各种不同的表情源源不断的出砚在百姓扪的脸上,但是当他们看到秀丽军的旗帜的时候,全都不约而同的欢呼起来。百姓们蜂拥上前,对着军队大声喊道:大人到啦大人在这呢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拉着小孙子挤在前面,孩子的小脸被冻得通红,他们对楚乔大声叫道: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是啊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不管去哪,俺都跟定大人了,可不能让大人自己走了。

大人,您走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啊,俺的庄稼还没收呢,幸好俺走得快,要不都追不上了。

秀丽军的战士们静静的站在空旷的原野上,谁也没有说话,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看向楚乔,少女一身青色披风,身姿挺拨的坐在马背上,像是一杆锐利的标枪。她的表情很沉着,不见丝毫震惊和惊慌,于是战士们纷纷放下心来:不用担心,大人神机妙算,一定早就计划好了。

大人。

贺萧策马赶上前来,在她的耳边轻声唤着。

楚乔缓缓的转过头去,贺萧离她这样近,近到让他察觉到了她目光中一瞬间的比惚和迷茫,他的心里突然升出一丝难过和痛惜,多年的相处,让他不再如当初那 样执着盲目的相信着眼前这个少女的能力,两年来,他看到了那么多,他看到了她的消沉,看到了她的哭泣,看到了她的软弱,看到了她的迷茫,她不是传说中那个 战无不胜的神话,更多时候,她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固执的傻傻的承受了太多的责任和压力,就连流泪,都要躲在没人的角落里。但走这一切并不影响他对她的忠 诚,反而让他生出了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愫。像亲人,像兄长,像部下,更像知己。

他伸出手,不轻不重的握了一下她的肩膀,沉声说道:大人,贺萧在这了。

是啊,贺萧还在这,秀丽军还在这,她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可是很快,雁呜关的方向就仰起了大片崛起的烟尘,斥候急忙奔回来,急忙汇报道:大人,前方二十里处,赵飏亲帅十万大军,正在火速前来,只要我们离开龙吟关。必遭伏击。

这一刻,楚乔几乎想要大笑出声。

燕询,燕询,你好精明的手段

开关让路,不费一兵不足;以百姓抱延,摧毁姓骑兵的高速机动优势;借西魏之手,阻断她的前路。就算西魏对这个消息有所怀疑,但是也不能放任楚乔这样的燕北军事头目带着秀丽军进入西魏境内,哪怕明知燕询另有目的,此战也都必不可免。

他精准的摸透了尚慎回回百姓们的心思,摸透了她楚乔的心思,更摸透了赵顺的心思。

也许在小现模的战场上,她还可以通过战术的运用和高明的指挥手段胜他一场两场,但是说道谋算人心,巧妙的运用各方势力,她远远不及燕询的如海心机。

百姓们也发现了东边翻飞的烟尘,有低低的恐慌在人群中散开,尽管大家还是信心满满的想大人在这呢,不用害怕但是想起大直的铁血军队,还有秀丽军不满五千人的编制,他们不由得开始犹豫了起来。

贺萧已然返回龙吟关下,有战士大声喊道:城上守军,请开城门,放百姓们进去

连喊了三遍,才有人拉着长调慢悠悠的说道:皇上有令,若要进城,就请秀丽军的战士们先进城。

西魏军队转瞬即来,请先让百姓入城

皇上有令,请秀丽军的战士们先进城

单调的回音一遍遍的响起,大风呼啦一声吹起,扬起遍地的尘土莘屑,楚乔仰着头,看着龙吟关上飘荡着的黑鹰战旗,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大人

有士兵在旁低声的叫。

大人,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

大人,怎么办

百姓中开始有人惊慌的嚷,孩子们被那森冷的气息所摄,惊慌的大哭,数不清的声音在耳边嘈杂的问:

大人,怎么办

大人,敌人就要来了。

大人,进城去吧,避一避也好。

大人,回去跟殿下道个歉吧,他会原谅你的。

大人,我们誓死一战,下命令吧

大人,大人,大人,

燕询,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楚乔对着虚无的天空冷冷的笑,心底的最后一丝柔软也被现实击的粉碎

你希望看到什么看到我孤立无援看到我四面楚歌看到我成了丧家之犬,无奈下夹着尾已仓皇逃回燕北对着你摇尾乞怜吗

燕询,你太小看我了。

将士扪,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你们都看到了。

楚乔坐在马上,伸出手来,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以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

我们的王,燕北的皇帝,他抛弃了曾经的誓言,背弃了我们当日对着燕北大地、对着回回雪山许下的承诺,长庆的百姓们尸骨未寒,忠于皇帝的屠刀就举在了大同的脖颈上。乌先生死了,羽姑娘死了,缘缥郡主死了,边仓将军、希睿将军、阿都少将,一个个的死在大帝国狂热梦想的野心份子的手上。如今,刀铎悬在了我们的头顶,战士们,在你们的面前,是西魏的十万大军,他们厉兵林马摩拳擦掌,正等着我们送上门去,在我们的身后,是已然变质的燕北大军, 他们正站好了姿势,准备好口水,等着吐在我们的头顶,然后嘲笑我们是没用的懦夫。在我们的身边,是被国家典骗抛弃了的父老乡亲,战士们,我们该何去何从。

冷冽的回声静静的回荡在荒原上,没有人说话,他们都仰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楚乔。

楚乔突然跳下马背,手指着士兵们大声喝道,声音尖锐凌厉,好似赫赫战鹰,

是回头当**者的走狗,受背叛誓言的叛徒的嘲笑还是放弃我们的亲人,独自逃命抑或是冲向前面二十倍于我们的敌人,赢得一个军人应有的尊严和荣光楚乔仰头大吼道:战士们你们想活命吗不管是军人还是百姓全都异。同声的厉吼,声音穿透云层,惊散了上空盘旋的飞鸟。你们想当叛徒吗

不想

在死亡和当叛徒中选一样,你们选择什么

人们高声狂呼:誓死不背叛大同

楚乔迎风而立,高声呼道:战士们,乡亲们,跟随我,服从我,听从我的号令,如果要死,就让我们用自已的鲜血来诠静大同的最后一次荣光头可断,血可流,我们的信念永不熄灭燕北万岁大同万岁我们的自由万岁

山呼海喝同时响起,千万双手举在半空:大人万岁


第73集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很早,才九月就降了雪,轻飘飘的一层,像是春季里牧草中开出的小朵白花。

夏军又一次的退了下去,这已经是他们围因的第三天,想象中的大现模冲击并未如期而至,赵飏很谨慎的围住了龙吟关。阻挡着楚乔将欲前行的脚步,他此刻 的想法想必十分复杂,即害怕是燕北设下的一个圈套,又害怕真的是燕楚反目错失了这个杀掉楚乔的机会,毕竟这两年来燕询楚乔不和的消息早已不脍而走,赵飏不可能一无所查。

夜里,大风横过,楚乔站在一处高高的土坡上,遥望满目疮痍的战场,夜里的熏风扬起她妖娆的长发,像是一群随风飞舞的蝶。

战争已经绵延了三年整,龙吟关修筑的比雁鸣关还要高上几丈,,秋草高极半腰,白色的霜雪蒂在草屑上,秋风过处,林林作响, 好似一片雪白的海浪,在月光的照般下幽幽的反射着银白的光,美的晃眼。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掠起细小的雪雾,一只乌鸦的利爪轻飘飘的低扫过莘丛,轻而易举 的拾起一物,幽白闪烁,转瞬逝去。

尽管只是一眼,楚乔却已经看出那是何物,她的目光再一次投向眼前的白色草浪,一丝悲凉和厌恶从心底缓缓升起,这万千摇曳的触手之下,又埋葬了多少年轻的白骨

战争,像是嗜人的巨口鲜血林满的吞噬了无数鲜活的生命,乱世苍凉的风横穿过破碎家庭的屋檐,留下呜呜的声响,像是孤魂于九泉之下发出的悲声呜咽。而她,是否也是这灭世刀锋之侧的一名侩子手呢

阿楚,黑暗中,依稀间仿若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轻唤:阿楚啊

那是过去两千多个黑夜里曾听到的声音,少年依偎在她的身边,为她拉被子,轻声的同:阿楚啊,冷吗。

当年冷风萧瑟,力透窗纸,外面冷月如霜,洒地苍白。

飞鸟横渡,慕雪千里。

或许,人的一生就是一局看不透的棋盘,前路迷茫,四面碰壁,你不知道该在哪里落子,该在哪里收手,既然开始棋局,就要奋力的进行下去,可是最终,也许你曾全力的奋斗,却离胜利越来越远了。

她缓缓闭上双眼,万水千山从脑海中穿越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那么多人的脸,正直温和的乌先生,淡定睿智的羽姑娘,活泼伶俐的缳缳,善良敦厚的小和, 为了示警而死去的薛致远,为保军旗被斩杀的文阳,还有风汀、慕容,挥舞着战刀独自一人冲进敌营被万箭射杀的乌丹俞,活着的和死去的秀丽军战士,不计其数的 尚慎回回北朔百姓,甚至还有谢罪的曹孟桐,还有那些迂腐的大同长老。

孤军弱旅,没有粮草没有补给,天寨地冻,带着成千上万手无寸铁的百姓,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敌人的铁蹄渐渐的失去耐性,孩子被饿的哇哇大哭,寒冬将至,大雪即将覆盖这一片苍茫的土地。

楚乔仰起头看着虚无的天空,隐约似乎看到了另一双眼睛,那双已经永远沦入深潭冰海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她,卸去了曾经的激烈愤怒冷峭讥讽,只余一汪看透的平和,一遍遍的说:活下去,

知道的。

楚乔微微牵起嘴角,对着虚无的天空轻轻的笑,轻声的说:我总会坚持下去的。

她回过头去,看着连绵起伏的营地,静静的说:我总会保护你们的。

白苍历七七八年秋,在龙吟关下,直军完成了史上第一次合围,近十三万兵马从四面八方将龙吟关围了个水泄不通,各类远距离攻击器具源源不断的运送而来,可以预见,一场实力对比悬殊的战役即将展开。

虽然这一次赵飏面时的仍旧是当年在赤渡和北朔两地两次将他打败的楚乔,但是他这一次却并不担心,一来龙吟关距雁鸣关很近,他又备好了充足的预备军团, 一旦发现是国套,他可以很从容的回到城池。二来,楚乔此次没有城池可以坚守,没有利箭可以使用,以五千轻骑兵编制的秀丽军和一群老弱病残在平原上来和他的 十万重甲大军正面冲击,简直是自寻死路。三来,昨日燕北的探子终于传回了消息,就在七天前,燕询和楚乔曾在北朔城外大打出手,死伤上万,如今燕北的大同骨 干死伤殆尽,只剩下楚乔一人,如果这样的战况还是一个因套的话,那么他只能说,燕询实在是太狠辣高明了,不是常人能够抵挡的。

九月十八清晨,天刚蒙蒙亮,大雾弥漫,一阵铿锵的擂鼓和军号声陡然响起,像是戈破长空的闪电,猛然刺入了秀丽军和百姓们最脆弱的心脏。

清晨的阳光穿过白雾,在苍茫的旷野上洒下金灿灿的影子,西魏的铁灰色铠甲像是铺天盖地的海洋,一点一点蔓延上平原的尽头,沉重的脚步踩在大地上,震耳 欲聋的声响仿若要从脚底板钻上脊梁,百姓们发出了一阵惊慌的尖叫,他们紧紧的靠在一起,畏缩的看着对面的浩瀚,自己这一小堆人和对面的人群比起来简直像是 一粒微尘。

天啊

有人在低声的感叹:那是什么,是雪崩了吗

预备

一阵尖锐的声音突然从对面的阵营响起,紧随其后,一排排步兵穿过前排的骑兵,半跪在地上,做好了冲击的准备。

长矛穿透了长空,画着半圆从天而降,一群飞鸟刚巧路过,顿时被密密麻麻的矛雨刺透,鲜血从半空中洒下,羽毛纷飞,百姓们的嘴刚刚惊恐的长大,还没来得及发出害怕的尖叫,就见漫天矛而当空刺来。

刺耳的哀嚎声顿时冲入云霄,像是一场绝望的哀歌,飞耸入云,战马齐声狂鸣,嘶吼如同中伏的野兽。

全军列队冲击

腥风血雨中,楚乔坐在马背上,举起手中的银色战刀,一马当先的冲出去,五干秀丽军见了,以整齐的姿态义无反顾的跟在了她的身后,没有一个人犹豫,没有一个人踟辙,哪怕年轻的战士们脸上也流露出一丝丝害怕和胆怯,但是他们并没有退缩怯战。

贺萧护卫在楚乔身边,厉声喝道兄弟们,不能让他们靠近百姓一步

拼啦

衮耳欲聋的喊杀声随之而起,叫嚷的让人热血沸腾。

对面是一片汪洋大海,他们这么五千人冲过去,像是一朵小小的浪花,比若般的义无反顾。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些绝望惨叫的燕北百姓,龙吟关上看着热闹的燕北大军,西魏的精锐士兵将领,包括赵飏。没有人能够想到,楚乔只有这么一点人,竟然敢 这样正面主动冲击赵飏的十万大军,对面的刀枪如海,像是森冷的地域鬼地。恍然间,所有人都想明白了,此处一片平原,楚乔无险可守,让夏兵冲到关下只会将百 姓们抱进战场,她如此的选择,就是要保全身后的无辜妇孺。

赵飏微微震动,他的目光变得有一丝恍惚,看着挥舞着战刀越来越近的秀丽军,看着一马当先的青裘少女,他的血液渐渐的滚烫起来。

将士们你们的勇气,还不及一个女人吗

西魏的统帅高声叫道,黑色的海洋顿时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全军出击,给我冲,

杀敌整齐的冲锋号猛然响起,铁灰色的战袍随风而舞,战士们扬踢猛冲,好似愤怒的海洋冲破了大堤,撕开了一个汹涌的。手,铺天盖地的呼啸而来。

散开列阵

楚乔发出军令,然而,秀丽军所谓的列阵竟然只是迎着西魏的军队拉成了一道长长的横排,那队伍那般长,五千人肩并着肩,蜿蜒连绵,将整个龙吟关都护在身 后,战士们穿着黑色的战甲,肩头绣着火红的红云旗标,在阳光下有着璀璨的光辉,他们双手斜举着战刀横在身前,以双腿控马,看着对面烟尘翻滚的马阵,面色平 静的像是一片沉默的石头。

这简直是疯狂的

西魏的兵马越来越近,尘土漫迷,烟尘扬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可以闻得到马鼻子喷出来的气息。终于,轰的一声,两军后然冲击在一处,狂风暴 雨骤然崛起,血肉与白刃轰然碰撞,武器的抨击声响彻耳际,攻击的浪潮一波一波的袭来,刀光剑影,鲜血飞溅,脆弱的防线好似被巨石猛砸,凌乱的断肢和鲜血就 是闷声余波之后的刺余品。

近身的搏斗犀利的如同恐怖的黑夜,血腥弥漫了战士们的眼睛,一层层的尸体在地上堆积起来,耳朵在嗡嗡的响,马蹄声、嘶喊声、惨叫声、怒骂声、冲锋声, 在耳侧奏成一首交响曲。战刀交击在一起,发出烈火一样的光芒,伤者已然不会呻,吟,战斗让他们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地上一片狼藉滑腻,鲜血和断肢糅桑在一 起,还有昨夜薄雪的雪水,像是一碗红色的泥浆。战刀缺了。长矛被折断,眼睛被血糊住了,看不清前面的路途和身影,所有的思绪只余下一个信念,杀,杀, 杀不停的拼砍,不停的击杀,直到身休的身后一口气,临行前少女的话不断的回荡在战士们的耳朵里:敌人从谁的防线突破了,谁就要秀丽军的罪人

没有武器了,那就扑上去,咬断敌人的脖子,没有战马了,那就抓住他们的马腿,将他们也一起拖下来。

战斗进行的残忍激烈的让人发指,贺萧脱下累赘的铠甲,挥刀砍断了一名夏兵的半边脑袋,赤红色的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喷了他一脸,男人毫不在意的继续找下一个目标,夏兵被他这样悍不畏死的样子吓坏了,他们畏缩的退后,想要离开他的阵线。

秀丽军的单兵攻击能力强,他们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台永不会疲倦的机器一样。胸膛被穿透了,大腿被刺中了,手臂被砍伤了,他们还可以毫无顾忌的流着血拼杀,一个士兵的肚子被穿透了,肠子像是棉花一样在裤腰上耷拉着,但是还在嘶吼着冲上前来。

夏军们被震撼了,那不是人,是的,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是一群疯子,是一群魔鬼。赵飏恨的咬牙切齿,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似乎每次都是如此,他不明 白,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那些将士如此悍不畏死拥有如此猛将悍兵,是所有的将军最可望不可即的梦想,金钱做不到,权势做不到,威 慑做不到,而她,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军鼓一声声的响起,一个又一个的军团沉默的冲了上去,走进那片血泊战场,平原上鲜血横流,泥泞的土地已经吸收不了那源源不断的养分,鲜血在地上汇成一 个个细小的溪流,蜿蜒的盘踞在人类的脚下。大直的们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对面真的是铜墙铁壁,也该被撞出一个缺口了,为什么那道防线明明看似随时随地都 在摇摇欲坠,可是却偏偏仍旧没有倒下三个先释重甲骑兵队已经全军覆没,五个步兵团也被打残了,在那道防线之前,死去的尸首堆积了三尺多高,像是一道低矮的城墙,从清晨到正午,战斗始终没 有完结的倾向,而那道防线却从最开始的摇摇欲坠变得越发坚圆。赵飏知道,是夏军怯战了,面对这样疯狂般的攻击,就连他都觉得太阳在突突的跳。

天空阴沉沉的,太阳一点点的被乌云吞没,似乎也不忍再见下面这绝望的杀戮。

赵飏甚至在想,难道这就是燕北的诡计他们是故意派出这样的精锐力量来使自已麻痹大意,脱离关。然后椎毁自己的重甲军队可是若是这样,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见他们关内的人前来支援呢

赵飏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战意却在一层一层的消退着,面对破蔡沉舟背水一战的秀丽军,赵颇渐渐有些害怕了。就算自己胜利了,又能得到什么五千名秀丽军 的尸体吗这不是一场轻而易举就能攻下的战役,杀掉楚乔,铲除燕北最棘手的敌人,这个想法,此时已经变得不再那么狂热了。

阳光退却的最后一刻,西魏的退军号终于缓缓响起,直军们齐声欢呼,然后如潮水一般的退去。

而秀丽军,也不再有人有力气继续追击了,几乎在夏军回到自已外囤阵营的那一刻,秀丽军的战士们集体轰然倒下像是肃尽了最后一丝力量的堤坝。

赵飏果断迅速的发现了这一战况,所以他马上调转马头,命令传讯官再次吹响冲锋号,自己一个人朝着和士兵们相反的方向策马奔去,大声叫道:战士们,跟我冲

夏兵们惊慌的回过头去,却发现刚刚如铜墙铁壁般拦阻自己的阵线已经不在了,一些聪明的兵痞子老油条们顿时了然,秀丽军面对二十倍于已的敌人,早

已成了强弩之末,此刻,看到自已撤退,他们终于倒下了。

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

于是,大军齐齐掉转马头,跟在赵飏身后,再一次冲击而去。

全军,集合

冷冷的北风中,一个清冷平静的嗓音缓缓响起,并不如何大,可是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然后,就在夏军所有人不可置信的椽着眼睛的时候,在那座尸体城墙之后,一些摇摇晃晃如同幽灵般的身影一个个的爬了起来。他们衣衫破烂,脸色苍白,参差 不齐,手里的战刀都崩了。子,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缓步走上前,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肩并着肩,一个、两个、三个、十个、百个、千个

一切恍若清晨影像的复制品,满身血污的战士们重新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列成长阵,看起来好像吹一口气就能倒下去。可是当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身体 突然间挺得笔直,像是一片石头做的林子,那座防线再一次坚圆的犹如高山,贺萧站在人前,猛的挥出战刀,上千各嗓子齐声厉吼:为自由而战

好似平地里滚起一个惊雷,所有的一切都被震撼了,不用军号,不用战鼓,夏军们不由自主的全都停了下来,人们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种可怕的绝望:我们是不会胜利的。

不知道是谁最先冒出了这个念头,随即,这个思绪通过眼神迅速传遍全军,对着那些衣衫破碎满身鲜血的敌人,西魏的军人们几乎同时生出了可怕的畏惧和强烈的尊敬。

赵飏站在队伍最前方,面沉如水,他望着那个已然一身血红的少女,看着她如同一只标枪的身影,由衷的敬佩轰然而出。终于,赵飏跳下马背,摘下头盔,在大 夏十万大军的面前,在活着的和死去的五千秀丽军面前,在数万燕北百姓面前,在龙吟关内干万双眼睛的面前,深深的,深深的,弯下了他高贵的腰

西魏的军人们也随之重复了这个动作,他们面对着曾经这队自己最为不耻的叛徒军队,深深鞠躬,然后几乎是异。同声的重复了敌人的冲锋号:为自由而战

夏军轰然离去,天地间一片萧索和低沉,秋风横掠过染血的草原,一切都像是一场大梦般不切实际。

战士们无人再倒下,他们仍日站在原地,似乎是害怕西魏会再一次掉头杀回来一样。

楚乔抱着沉重的战刀,身姿笔挺的缓缓上前,她的脚步沉重,面色苍白如雪,鲜血染红了她的青色大隶,也不知是她的血还是别人的。士兵们都看着她,似乎不 相信夏军就这样退了一样,她站在那里,风吹过她额前凌乱的长发,扫过她秀丽的眉眼和面孔,她的声音已然沙哑,眼眶微微发红,她如同赵飏一般,对着自已的军 队深深的鞠躬,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战士们,你们胜利了。

一声破碎的哭泣声突然自后方传来,好似决堤的海洋,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那是被他们护在身后的百姓,此刻,终于泪流满面的冲上前来。

秀丽军在贺萧的带领下齐齐对她弯腰回礼,铿锵的嗓子汇成一个声音大人辛苦了。

你们,辛苦了。

天上乌云蔽日,楚乔站起身来,两行清泪,静静的流下。

军没有再冲杀上来,但是也并没有打开包圈圈任他们离去,冷酷的围困战终亍展开,这一刻,赵飏已经相信了消息的准确性,楚乔的确和燕询闹翻,他们要离 开燕北,龙吟关的大门,不会为他们敞开口除了往南走南疆通往大梁的水路,就只能从自己的防线通过,而燕询,已经将南疆水路完全封死了。

他坚信这一切,准确无误。

九月二十日,开始下雪,大雪在初期并不大,但是却接连下了两天。秀丽军中的。粮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若不是一些百姓还带了此粮食,可能早已挨饿,军中的 帐篷已经全都分给老弱妇孺,每个帐蓬里都挤了三十多个人,但是仍旧有老人孩子不断的在夜里被冻死,军中已经没有伤药,受伤的战士们甚至得不到一口温水,楚 乔只能无力的看着寒冷和伤势夺走了在西魏军队前都能巍然不倒的战士们的生命,却没有一点办法。

每当看着士兵们一个个死去,看着年幼的孩子在冷风中哭泣挨饿,她就恨不得马上冲回龙吟关,对着燕询磕头谢罪,求他救救这些无辜的人。

她无奈的笑,只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燕询果然是这世上最了解她弱点的人,他也许早就算好了这一点,她不怕西魏,不怕战争,不怕杀戮,不怕死去,唯一害怕的,却是爱她的人为她白白的牺牲。

这两天,她带兵发起了四次冲击,却全都无功而返,赵飏秉承了一副坚守的姿态,既不出来迎战,也不理会他们的攻击,每次冲上去,就是一轮密密麻麻的箭雨,留下几十具无莘的尸体。

九月二十二日晚,天降暴雪,气温陡然下降,冷风刺骨的吹来,只是半个晚上,就有五十多名伤员和八十多名百姓被冻死。百姓们终于有人受不住了,一名四十 多岁的妇人突然离开军队就向龙吟关跑去叫门,仿若是一场洪水,紧随其后,更多的人们离开了秀丽军的帐篷,他扪顶着冷风大哭着,踉跄的奔向龙吟关。

生死关头,人们心底对死亡的恐惧终于战胜了他们的良心,抛下了这只一直拼死保护他们的队伍,向着自己的故乡奔去。

秀丽军的战士们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人出声,没有人阻止,他们沉默的看着这群痛哭崩溃了的人群,面无表情的让他们离去。

那名花甲的老人哭泣着跑到楚乔面前,怀里抱着已然气息微弱的孩子,满面羞愧的对着楚乔,想说什么,却终究只能发出几声短促的哭泣。

那孩子的面色已经一片青白,楚乔知道,再不取暖,他可能很快就要死。

她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噎住了,她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痛恨他们的背信弃义。

身为军人,却不能保护拥护自己的人民,只能看着他们无辜的死去,她无话可说,她不忍再去看老人那愧疚的眼神,因为她心底的愧疚更甚,她只能沉默的低下头去,无言的表达着她的情绪。

对不起。

龙吟关上,渐渐亮起一片璀璨的灯火,关口之下,无数的老人、孩子、妇女,踉跄的奔来,人们在大声的喊着开门开门,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绝望和害怕,说到底,他们终究是一些普通的平民百姓,他们的愿望只是活着,偶尔还会生出一点奢望,那就是更好一点的活着。

大雪越来越大,天地间苍白一片,城头的大声叫道:不要靠近退后退后

可是没人理会他,他的声音已经被曹杂的人群淹没了,百姓扪痛哭着铺在城门上,用力的拍着,大声喊道:开门打开门我们是燕北的百姓,为什么不开门

哭声穿透云霄,龙吟关的战士们被镇住了,他们全都清晰的看到了两天前的那一场战役,此时此刻,再没有一个人愿意将武器对准那些自已曾经的战友,如今,看到这些百姓,他们更是呆在当场,不知该如何行使自己作为一个守军的责任。

开门啊

百姓们疯狂的撞击城门,有人摔倒了,后面的人不管不顾的上前,将那人踩成了一团肉酱。

痛哭声和惨叫声回荡在旷野上,天地一片萧索的冰冷,大雪纷飞的坠落,苍茫一片。

退后,不然我们就放筹了

城头的在高声呼喊。

不要放箭我们是普通百姓啊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那名最先跑出去的妇女跪在地上,高高的举起手中已经不再哭闹的襁褓婴孩,痛哭道你们可以不救我但是求求你们,请救救我的孩子

开门啊,开门啊放我们进去,

楚大人城头守军高声喊道:回来吧,你不进来,我们是不能开城门的,殿下有令,只要你肯回来,一切既往不咎

楚大人一切既往不咎

上百名城守军一同高喊,声音像是一道滚雷,滚滚的扫过苍茫的平原。

百姓们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有人突然转身朝着秀丽军的方向跪了下去,人们在痛哭

大人回去吧

大人救救我们,回去吧

大人回去跟殿下认错吧

大人那名妇女从人后奔出来,脚下一绊捭倒在地上,怀里的孩子被撞了一下,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声音尖锐的,比西魏的还要刺人: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天地这般冷,溘黑一片,秀丽军沉默的站立,望着他们的主帅。

楚乔的心似乎被撕扯成了千片万片,她紧紧的咬着下唇,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嘴里,她的手一片冰冷,指尖都在轻微的战栗。

燕询,燕询,你早就其到了,是吗。

你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此刻,你是不是在北朔门外的火雷源上,静静等着我回去对你磕头认罪

耳边的惨叫声一波波的传来,成千上万的百姓跪在她的脚下,他们的头磕在地上,对着她放声大哭。就在前几天,他们还高举着拳头时她宣誓效忠,大声高呼着自由万岁的。号,可是现在,他们却在恳求她,恳求她回去跟燕询认罪。

现实是如此的冷酷,却又是如此的无可奈何。

她的眼睛干涩一片,已然流不出泪来,苦涩的味道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命运将她逼到了绝望的深渊,似乎每走一步,都会被撞得头破血流。

大人。

贺萧走过来,坚定的站在她的身后,担忧的望着她,那眼神里,隐约可见如海的心疼和怜悯。

大人他想要劝她,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切都是那般荒诞和滑稽,世界那般大,可是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贺萧

楚乔低低的叹息,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似乎一时间都被冻死了,她绝望的想要就地死去,却还强撑着发出简短的号令:传令全军,我们就在。。

这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秀丽军的战士们迅速回头,只见西魏的战旗狰狞而至,赵飏率领着大军,再一次折杀回来

传令全军,跟我抵抗魏敌

生平第一次,楚乔觉得西魏的军队竟是这般的可爱。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想对不对,她只是像个驼鸟一样的想要逃离此地,西魏攻来了,一切都不能再顾及,她必须回头作战但是她还是在心底悄悄的感谢老天没让她在此时做出那个痛彻心扉的决定,虽然为此,她可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殿下全军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

不必了赵颇淡淡说道,我们只是转一圈就走。

啊他的部下微微一愣,问道:为什么?赵飏久久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深沉的望著浓浓的黑夜,许久,才低声说道:不能让她回到燕北。这样来回的拼杀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西魏像是将龙吟关当成了一个游乐场一样,没一会就要来转上一固。直到太阳驱散了漫长的黑夜,大雪停止的时候,终于吹响了撤军的号角。

楚乔带着疲惫的军队回到营地,却看到了数不清百姓们沉默的眼睛,一排排尸休整齐的摆在军队的前面,那些昨日还鲜活的生命,此刻好似一条条离水的鱼,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大雪覆盖住了他们的眉眼脸孔,积起一个个小小的雪坡。

见战场平息,渐渐的,有人离开军营,缓缓离去,人流渐渐扩大,从溪涧变成泉水,从泉水变成小河,再从小河变成一片黑压压的汪洋大海,他们没有走向龙吟关,没有走向燕北,而是向着西魏的雁鸣关,缓缓而去。

回来

平安站在楚乔身边,突然大声叫道,他试图去拉扯那些人们,却被人家推了个大马趴,他趴在地上大声的叫:都回来,别去

可是没有人理他。

人们渐渐远去,他们走到了赵飏的军队之前,高举着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反复的强调着自已只是平民。赵飏的军队中有队伍走出来,让他们跪下,成干上万的百姓齐刷刷的跪了下去,他们高举着双手,慌乱的磕着头,远远的,压抑的痛哭声和魏兵得意的大笑声传了过来,秀丽军的战士们愣愣的站在原地,有人在默默的流泪,但是他们什么也说不出来,该说什么鼓励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去跟敌人厮杀,还是告诉他们自已一定会将他们救出去大雪再一次从天而降,楚乔的心冰冷的好似冰层下的顽石,她的目光空蒙,战旗飞舞,红云如火天地萧索一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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